“哢嚓。”
時鐘上麵的秒針跳動。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
“哢嚓。”
“啪!”
秒針每跳動一下,都有一記清脆的抽打聲跟著一並發出。
鏡頭推動。
從跳動的時鐘搖往另外一個方向。
首先出現在監視器中的,是站立在沙發後麵的黑西裝,鏡頭再慢慢將眼前的場景全部囊括進來。
隻見洪琻寶揮動著手掌。
一下接著一下,不斷扇到廖啟至臉上。
後者一聲不吭。
仿佛被扇打耳光的是彆人。
就算腦袋被扇得歪到另外一邊,他也很快坐好,繼續迎接著下一個耳光。
整個氣氛。
都顯得無比詭異。
包廂安安靜靜,一個個黑西裝麵無表情地站著。
隻有清脆的耳光。
接連響起。
簡簡單單的一幕場景,卻莫名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仿佛一切都在洪琻寶掌控下,唯有在鏡頭虛化的角落中,不時閃起冰冷的目光。
“啪~”
又是一巴掌扇下去,打得廖啟至頭發都跟著甩動。
通過監視器能清楚看到。
他臉皮都被打紅!
可廖啟至,愣是像個啞狗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隻有飛快眨動的眼皮,預示著他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平靜。
“哢!”
李洛喊停拍攝。
直到這時,房間內所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記記耳光下來。
一大幫人就這麼站著,又沒有任何台詞。
搞得極為壓抑。
“至叔?”
李洛從監視器後探出頭。
“我冇事。”
定了定神,廖啟至連忙表示自己沒問題。
打過來的力氣雖說很有分寸,但弄得他還是有些臉皮發麻。
“rry、rry。”
剛才還一副大佬氣勢的洪琻寶連忙道歉。
雖說大家是在演戲,但涉及到這種打人的戲份,動手開打的那個演員於情於理都要表示歉意。
廖啟至繼續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說實話他還覺得打得輕了點,再加上點力氣效果會更好。
“演員先彆動。”
李洛拿起喇叭喊了一句,伸手按動著眼前的監視器,回放起剛才拍下的畫麵。
跳動的時鐘,本就容易給人增加緊迫感。
這一個個站立在四周的黑西裝,還有不斷落下的耳光。
空氣中都彌漫著壓迫感。
“不錯。”
黃百銘扶著眼鏡看向剛剛拍下的第一條鏡頭:“大哥還是很有戲的,至叔反應也很好,那種緊張的感覺全都出來了。”
和洪琻寶認識幾十年,對方的表演水平他還是認可的。
雖說這位影壇大哥大已經沒落。
投資。
連連虧損。
主演,也扛不起票房。
但他還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動作指導跟配角,這種飾演老大的戲份對他而言算得上是信手拈來。
“這條過了。”
李洛拍了拍喇叭,繼續喊道:“演員保持原位,攝像機切換鏡頭。”
“場務找冰袋過來,等會給至叔敷一下。”
這就讓身邊的人感到極為意外了,沒想到這家夥乾起活來一點也沒有新導演的拖泥帶水,覺得沒有問題,直接就是下一個鏡頭。
新導演。
最大的問題就是自我懷疑。
每拍完一個鏡頭,都會極為忐忑地考慮這個片段能不能用。
各種猶豫不決,不斷征求身邊人的意見。
可這家夥半點詢問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宣布繼續往下拍,以至於片場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怎麼了?”
李洛眯著眼睛環視一圈,沉著臉問道:“是沒聽到我說話,還是想我找一幫美女啦啦隊過來給你們跳高劈叉,扭屁股助助興?”
調侃的語氣,外加沉起來的表情。
讓劇組瞬間動起來。
就算沒活的人也連忙給自己找一些活乾,生怕李洛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見此情形。
李洛才板著臉坐下。
身份不同,做事情的態度自然也需要作出改變。
導演不一定要表現得跟片場暴君一樣,但大多數時候絕不能嬉皮笑臉。
尤其自己年紀又輕。
不端點架子出來,指不定彆人怎麼陰奉陽違。
“不再來一條?”
於東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
拍戲這玩意他不會,但好歹也見過彆人拍,上來就一條過的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
“不用。”
李洛微微搖頭,定睛看向忙活中的片場:“我心裡有數。”
有著極為詳細分鏡圖的緣故,他拍戲隻需要考慮能不能達到原片的效果,又或者有沒有需要予以改善的地方,讓其看起來更出彩。
胸有成竹的緣故,拍攝起來自然不含糊。
絕大部分情況下。
導演腦中隻是有個比較模糊的概念。
他們需要在現場不斷跟演員溝通,跟各部門溝通,通過一個個場景各種角度拍攝相應素材,最後來到剪輯階段,才能確認哪個更合適。
李洛直接就節省掉這裡的一部分工作,隻需要往好了拍就行。
沒等多久。
機位調整完畢。
洪琻寶的大耳光繼續扇出。
鏡頭不斷切換,由遠到近不斷往前推,在這裡李洛想要達到的效果就是每打一巴掌下去就往前切一段距離,直至清晰拍到手掌落在臉上。
給觀眾帶去層層遞進的壓力!
來到第五鏡的時候,攝影機已經緊緊懟到洪琻寶身邊。
“啪。”
監視器中,廖啟至臉上的皮肉都跟著震蕩。
鮮紅的手掌印。
清晰可見。
“ok。”
開機第一天的耳光大戲,總算被李洛喊停。
劈裡啪啦一頓狂扇。
搞得洪琻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至叔?”
李洛也快步走過去,查看對方的狀況。
開機第一天。
就給人上了一頓耳光。
於情於理,他都要過去表示關心。
就算洪琻寶收了力氣,廖啟至還是被打得臉皮發紅,手掌印那叫一個清晰可見。
“彆放在心上。”
廖啟至重重調整呼吸,他連連擺手道:“大家都是為了戲好,趁著我現在來狀態,彆停下來,趕緊繼續往下拍。”
“好。”
李洛重重點頭,二話不說就對著他鼓起手掌。
能找到如此敬業的演員。
屬於導演之幸。
甚至不用李洛招呼,片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地給廖啟至送上掌聲,這架勢反而讓後者感到不好意思,他慌忙起身一陣鞠躬彎腰。
角色不分大小。
隻要是戲,廖啟至都儘量做到認真對待。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各種戲約不斷,在電影圈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芒。
又是一番調整,現場的拍攝繼續進行。
“這是讓你長長記性。”
鏡頭緩緩推動,洪琻寶甩了甩手掌,往後靠著沙發:“接下來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
廖啟至一把抹掉從鼻子裡流出來的血漿,他緊了緊腮幫:“已經讓我弟弟去找了,不管是誰想黑吃黑,我一定會把人找出來的。”
眼角微微抽搐。
剛才還逆來順受的家夥,眼中儘是怒火。
“三天。”
洪琻寶緩緩站起身,整理起身上的衣服:“三天之內要是不把那批四號找回來,我親自帶你和你弟弟出海玩一圈。”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釣過鯊魚了。”
“有點手癢。”
此番話語,讓廖啟至的臉色跟死一般難看。
放下狠話。
洪琻寶麵無表情地往包廂外麵走去。
幾個黑西裝呼啦啦跟上。
隻是來到門口處時,他的腳步卻悄然停下來,擰頭看向坐得板板正正的張縉。
後者這個時候,也毫不客氣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收的這個小弟不錯。”
洪琻寶笑了笑,繼續霸氣十足地往外走:“不過下次再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那就麻煩你自己動手把他的眼珠挖下來。”
前麵營造出來的形象越強悍,後續破滅的時候。
也就能讓觀眾越驚訝。
腳步聲遠去。
廖啟至端起桌麵的煙灰缸,神情自若地往裡麵吐去一口血水,唯有通過抽搐的臉頰才能在他臉上感受到那一絲絲癲狂。
就算長期飾演配角。
但是這家夥此時的氣勢,卻一點也不亞於洪琻寶。
此番神態,看得洪天眀連連抓捏拳頭。
心裡麵。
迅速升起強烈的鬥誌。
就算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如廖啟至,他也不甘心輕易投降認輸。
李洛的高效沒話說,但是將這一段情節反反複複拍攝下來。
下午的時間也轉瞬而逝。
看著散去的陽光。
怒火劇組幕後工作人員迅速開始準備下一階段的拍攝。
消防車發出陣陣轟鳴,大吊臂也高高升起,噴湧而出的水花迅速將高爾夫練習場打濕,一滴滴水珠不斷沾到諾大的防護網上。
在這部電影中,有幾場雨戲。
以怒火的製片成本不足以專門等待陰天才拍攝下雨戲份,那麼搶早上和日落時刻就是最明智的選擇。
以人力改變天時的場麵,還是頗為震撼的。
兩三輛消防車一並噴灑水花,引得高爾夫練習場的工作人員紛紛好奇地走出來觀看。
他們觀察的重點,主要在三樓上方。
在那裡聚集了最多的劇組人員,呼喊聲更是不斷響起。
聽著吵吵鬨鬨的動靜。
李洛直接蹲在平台的邊緣處,定睛往下麵看去。
水線唰唰落在防護網上方。
給人帶來更加強烈的高度感,單單看著就感覺在不斷往下墜落。
“彆想那麼多。”
錢家樂小心翼翼地走過來,跟著往下瞥了一眼:“越是這個時候心裡麵就越是什麼都不要想,你按照剛才演練的那個樣子往下摔就行。”
“噗!!!”
黃百銘將剛剛喝下的礦泉水一口噴出。
“你摔?”
於東頓時傻眼。
剛才看了幾個小時劈裡啪啦扇耳光的戲份,兩人興致勃勃地準備看劇組接下來的大場麵。
熱鬨嘛,誰都喜歡看。
可沒想到。
這個熱鬨竟然是李洛親自來上演。
“是我摔。”
李洛咽了一下口水,按住手中的對講機:“學長抓緊時間安排機位,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都要詳細拍下來。”
“如果有遺漏。”
“等會你就跟著我一起再跳一遍。”
“呃,收到收到。”
寧昊結結巴巴的聲音,在對講機內響起。
緊接著這家夥急促的吼叫聲從樓下飄蕩上來,生怕真的被李洛從十幾米的高空弄下去。
這玩意看著就行,他自己可不敢玩。
“要搶天光。”
李洛對著兩個製片人揮了揮手,飛快地說道:“戶外這組鏡頭等下天黑就沒法拍了,你們看著就是,沒時間解釋太多。”
“煙火,爆點埋好了沒有???”
一邊說話。
李洛一邊抓著喇叭匆匆往包廂返回。
在腎上激素的作用下,他說話的聲音都跟吼叫差不多,錢家樂也連忙跟著跑過去。
“呃~”
黃百銘說話都有些磕絆,滿臉問號地看向於東:“他之前拍戲也這麼瘋的嗎?”
這個瘋字用得非常準確。
非專業武行,誰敢這樣沒有保護措施往樓下跳。
就算有保險。
也沒幾個演員敢輕易嘗試。
演戲是演戲,可想要克服跳樓的恐懼感不是那麼容易的,真要是出了意外的話,提前準備好的救護車估計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不知道。”
於東嘴角抽搐,搖著頭說道:“我也是第一次看他拍戲。”
就在兩人麵麵相覷的時候,李洛和氣喘籲籲跑上樓的寧昊布置著接下來的拍攝計劃。
通過係統提供的分鏡圖,他輕易得出一個判斷。
那就是孤膽特工原來的主角
沒敢做這個動作。
在分鏡圖中,各種鏡頭切得太狠了。
這麼精彩的一個動作,不將它升華一下李洛感到有點可惜,所以果斷對這段劇情進行修改,從主角被扔下樓,變成他主動絕處逢生。
在他的叮囑下,寧昊連連點頭。
身為執行副導。
李洛親自上場的時候,他必須要擔負起組織整個劇組的重任。
就這麼準備了半個小時。
拍攝前的工作。
總算完畢。
不久前還在拍攝扇耳光戲份的包廂內,李洛原地蹦躂了幾下,連連甩動著手腳,幾個工作人員拿著噴壺往他身上不斷噴撒著水花。
將剛換上的黑色西裝打濕,戴起的假發很快也變得濕漉漉的。
換起的那頂假發,是差不多蓋住眼眉的程度。
這個造型。
現在同樣鮮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