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托利聽不懂什麼叫“龜孫兒”但直覺告訴他,不是什麼好話。
“行行行。”他隻能含糊答應著。
“各位老先生,我說我的洋片好,那不算,站著的,不如這看著的!
咱讓這位說,怎麼樣?我這個洋片好不好?”
劉永祿趾高氣揚,小夾子點了點巴斯托利的後腰,給圍觀的路人先拱手道了道辛苦。
“好,好,好極了……”
巴斯托利把腦袋塞進小箱子前麵的暗色布簾裡,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那麼你說說這一篇到了哪裡了?”
“到哪了?”
裡麵黑漆漆一片,巴斯托利也不知道這洋片是神馬玩意兒,心裡嘀咕著,許是還沒開始呢吧。
“你說這一篇到了哪裡了?”
“沒看到啊,到哪了?”
“到哪了!問你話呢!”
之前劉永祿這小夾子抽的是巴斯托利的大腦門,這下抽的可就是後腦勺了!
“啪!”
巴斯托利這個體質疼倒是不疼,但冷不丁挨這麼一下嚇了他一跳,撅在木頭箱子前麵,腦袋猛地往上一抬,正磕在邊角上。
“哎呦!”
他直接蹲地上了:“到哪了?裡麵黑不隆冬,你也不說,我怎麼知道到哪了?”
“嘿,你瞧這個,我沒放你也不說一聲,賴我了賴我了。”
劉永祿趕緊把巴斯托利扶起來又給按回到箱子前麵,還給呼嚕了兩下後腦勺:
“我說出來,這一篇到哪裡了?這一篇到了,聖方濟各大教堂了。”他一邊說一邊鼓搗著箱子後麵的小把手。
果然,在黑暗的小箱子裡巴斯托利看到了大禮拜堂內的長凳,彩繪玻璃還有管風琴……
隻不過巴斯托利是智慧神教的神父,現在逼著他看聖女派的教堂,嘖……怎麼看怎麼牙磣……
“聖方濟各大教堂,到沒到!?”
“到了……”
“聲音太小,怎麼不情不願的,到了沒有?”
“到了,到了。”
“你看這個聖方濟各大教堂是莊嚴肅穆啊。”
“嗯。”
“裡麵有沒有一個台子,上麵擺著聖女像?”
“有一個。”
“有位老牧師穿著白袍手裡拿著個杯子,正往前麵年輕的女孩子頭上……”
“撒聖水呢!”
“啪!”
巴斯托利剛捧了兩句,腦袋後麵又挨了一下狠的,小黑箱子裡他一呲牙,沒敢亂動緩,怕再磕著頭。
“撒聖水呢!?紙畫的洋片他會動嗎,那不成……歌舞劇了嗎”
劉永祿想起來,他們這還沒電影呢。
“那你也彆打人啊。”
“你捧假了我就揍你”
“那我……我下次就不說了。”
“不說哪行啊,你得說,好像要撒,還沒撒出來捏!”
“哦,我說:對了,好像要撒,還沒撒出來捏。”
這會功夫靈兒把米莉唐和小虎都叫出來了,這玩意兒可比下棋有勁多了!
米莉唐看見劉永祿這扮相眼皮子直跳,尤其是周圍還聚了好些人,現在不僅是往來參觀的客商市民,還有人記者打扮,手裡拿著筆記本一邊圍觀一邊寫寫畫畫。
米莉唐摸了摸帽子上掛著的網眼紗巾,好在自己戴著這個,她可丟不起這個人。
“瑞奇,這個洋片……我算是瞧完了吧,教宗那邊找我還有點事兒,要不然我……”
“誒,彆忙,彆忙,摩西薩德八大篇,你這頭一片,還莫瞧完捏。
瞧!”
劉永祿叉著腰,拉洋片這活兒他要在曲藝團使多少還得悠著點,手底下要沒分寸下了台捧哏的非得抽他不可。
今天這活兒可給他使美了,巴斯托利在他手底下都變小陀螺了,撅在木頭箱子前麵,說兩句話就挨一下,說兩句話就挨一下。
“啪!”
“你看見演員跳舞了!?紙畫的洋片會動嗎,那不成歌舞劇了嗎?”
你說對了,好像要跳,要跳沒跳起來捏。”
“啪!”
“你看見了踢皮球了!?紙畫的洋片會動嗎,那不成歌舞劇了嗎?”
你說對了,好像要踢,要踢還沒踢出去捏。”
最開始巴斯托利雖然沒把劉永祿往好處想,但也絕對想不到這人能這麼缺德,後來他也明白過來了,合著你是專門為了揍我來的啊:
“哎呦,我說各位,我是智慧神教的巴斯托利神父,誰能幫忙在會場裡給我們教宗帶個口信,
告訴他,我大概回不去了,在這瞧洋片了……”
劉永祿感覺火候差不多了,他拿餘光瞄了一眼,米粒兒她們就在櫃台後麵坐著,行,有他們在外麵看著就多了一層保險。
他特意做這個洋片,本來是給華茲華斯準備的,沒想到巴斯托利這個不長眼眉的(形容沒有眼力勁兒)東西一頭紮了進來。
行,你小子也行啊。
想到這劉永祿偷偷把木盒後麵的擋板拆了下來,右手攥著黑石探了進去。木箱隔音,之後的節目……就該巴斯托利獨享了。
“我看了幾篇了?”巴斯托利撅著還問呢。
“頭一篇!還莫瞧完捏,瞧!”
伴隨著劉永祿的一聲斷喝,黑石落下,巴斯托利就感覺眼前一花,再睜眼時視野中儘是一處蠻荒小島。
海風吹拂,身旁高大植物的肥厚葉片嘩嘩直響,深藍色的海浪拍打在沙灘上,泛起了白色的泡沫水花。
提鼻子一聞,甚至還能嗅到一絲海邊特有的海腥味兒。
瑞奇這洋片可以啊!真能做到身臨其境。
“美蛙後台,到沒到!?”
巴斯托利正發愣了,劉永祿的聲音突兀地從背後響起,巴斯托利都條件反射了,頭皮一緊,哆嗦著趕緊說道:
“對咧,這海浪好像要翻,要翻還沒翻起來捏。”
嘿!真讓他練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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