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黑色浪潮之海即將再度淹沒凱夫拉那已經不再清醒的意識之海時,這老人用力的踐踏了腳下的大地。
在傳統武術之中,這一被稱之為震腳的招式並不罕見,但大多數情況下這不過是為了契合“力從地起”的基本發勁原理而進行的練習動作,修行這種技術的人常年累月的踐踏大地,往往能夠將那沉重堅硬的磚石地麵硬生生踏得凹陷下去,形成一個個的深坑。
但隨著凱夫拉的踏足,這震腳卻並沒有破壞掉哪怕一塊碎石、一片地麵。
被震蕩而起,如同群蟒一般扭動的,隻是那些粗細不等的凶猛鎖鏈罷了——那些鎖鏈被這無形的力量激蕩而起,有如活物一般的鋼鐵之蛇騰飛著攀爬上白豹亞人的身軀,再度把那肌肉封鎖在層層疊疊的鎧甲之下——而這還不夠,隨著他輕輕的吸入一口空氣,肉眼可見的璀璨淡金色弧光綻放於他的皮膚之下,以肉眼都能夠看到那璀璨的金色弧光如同血液一般在他的血管之中流動,交織全身,經由心臟那動力之源,最終彙聚於其大腦之中,那兩片肺葉之中的火光幾乎要噴濺出來,讓那些鎖鏈都泛著動人心魄的暗紅色。
那正是他從百年以前的那次“行動”之中所獲取的能量,能夠從心臟之中榨取能量,將之推進到太陽一般的程度的能量,名為【遮羅】法術的能量,他要催使這種百年以來再未曾使用的能量,讓自己這具僵死的屍骸拖著侵染自己太深太深的尤薩之浪潮的殘餘意誌一起化為灰燼!
我被你侵染的太深太深了
但你在我的腦海之中也走得太遠太遠了、浪潮!
現在不是你困住了我,不是你吃掉了我,而是我困住了你,我吃掉了你,浪潮!
在全力以赴的催使名為遮羅之法術、名為太陽之奇跡的力量的時候,白豹回想起了百年以前,自己第一次“看到”命運的那個瞬間,回想起那在自己視野之中密密麻麻的連接著天地之中的所有事物,連接著每個原子、每個基本粒子的瑩白色絲線,那些絲線密密匝匝遍布視野所有,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逃脫那名為【萬般網】的蛛網的捕捉,也就沒有任何人能夠逃出名為【命運】的蜘蛛的爪牙。
那是百年以前的往事了。
那是他一生一切轉折的開始,若沒有那次行動、若沒有那些人,若沒有那件事情,他即便依然擁有堪比劍聖之位格的力量,卻也無法將自己的肉體凡胎推進到如此地步,無法精進至現在這般的武之化身的地步
但如果換句話說,若是他當初沒有去過那裡,也就不會沾染上這些惡濁的氣息,也就不會從那毀滅的世界之中,帶回浪潮之殘餘的種子,並釀成如今這樣的惡果。
一飲一啄,似乎早有天定。
白豹的目光從勇者們之中掃過。
這些多半負傷,還有不少人仍在昏迷之中的稚嫩的勇者們。
在他們之中,白豹如願以償的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麵容。
啊啊,你真的在這裡啊,“朋友”。
看來,我的死的確是不可動搖的“過去”的既定事實
真不甘心啊。
做人,真是一件他媽的麻煩的事情。
“朋友”的話語,從那漸漸變得清晰,但是正在崩毀的記憶之海中浮現出來。
“是啊。活下來,那是最為簡單卻又最為困難且殘忍的目標。”
“我雖然明白的,在這個過去的世界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已成定局,無論我如何奔走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最終的結局。可是,哪怕早已經理解這一切,在一次次的交談,一次次麵對這些絕不是什麼"過去幻影"的鮮活的人後,我還是不由自主的行動了起來。不僅僅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漸漸地,似乎開始變得為了他人而努力,最終甚至自暴自棄起來。”
那人如此說著,苦笑著,在那懸浮於天空之中的巨大熔漿太陽之下,在那石質巨人的身軀之下,在白豹的身前,和那些瘋瘋癲癲的夥伴一起,他唯有露出意味不明的苦澀笑容。
“我一直都是一個自私且卑微的人,我一直貫徹著自己的活下去的信念。可是現在,當我身處事件漩渦的中心時,我卻隻能當一個什麼也做不到的旁觀者,就好像在閱讀一本已經定稿的小說,隻不過,裡麵的人物能夠和我對話,裡麵的物體我能夠觸摸,隻不過唯有結局,我無法改變。這種無力感我無法接受。”
“麵對小說角色的犧牲或是悲哀的結局,當我合上書本後也許會難過一陣子。但是,放下書本之後我依舊能夠麵不改色的繼續生活。而現在,難道我能做的也隻是看著而已嗎?我隻能夠仗著自己旁觀者的身份來記住這一切,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隻能夠活下去,活下去,回到自己的時空,將這段記憶,這段經曆以及這份心情永遠背負下去?在這種情況下,活下去,這個目的,實在太難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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