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巫丹姑娘才悠悠醒轉過來。
她那兩隻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又重新恢複了明亮。
恍惚之間,她先是張開雙目向四周張望,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當看到歪坐在旁邊昏昏欲睡的我,她才把一切都重新想了起來。
她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暈了過去。但能重新蘇醒過來,多少讓她有些意外。其實她在生死的邊緣苦苦掙紮,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了。
如果沒有戰亂,她還能勉強饑一頓飽一頓,不至於很快被餓死。
但當周圍的一切都陷入戰火混亂當中之後,她隻能朝不保夕地勉強活著。
不久前那一陣,又是拚命掙紮,又是揮舞匕首,她已經耗儘了身上的所有力氣。這時雖然醒了過來,卻還是有些頭重腳輕,渾身出虛汗,四肢無力。
唯一感到很舒服的,是腸胃裡暖呼呼的,不再那麼饑腸轆轆了。
她沒敢立馬下地行動,而是趁著這個間隙,偷偷打量起我來。
我確實已經被這個倔丫頭折騰的夠嗆。她又鳩占鵲巢,霸占了我的窩,我隻能歪在旁邊打盹。
麵前這個野蠻凶悍的小賊其實長得一點也不難看,甚至還透出幾分英俊:鼻梁挺直,雙眉如劍,眉毛又濃又密。若不是嘴角滴落的哈喇子顯出幾分淫邪之相,猛一看還真不像一個壞人。
巫丹姑娘望著我嘴角的哈喇子,忍不住皺了皺自己的眉頭,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她這才發現,自己那隻圓潤小巧的左手,竟然被對麵的賊子握在掌中。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這個惡賊的手真大。這種人平日開銷應該也很大,花錢從來不加節製。
大手大腳應該就指的是這種人。
巫丹姑娘望著對麵惡賊的那隻大手有些出神,甚至忘了將自己的小手抽出來。她自己也很納悶:因為與對麵這個英俊的惡賊雖沒有家仇,但卻有國恨。況且他剛才還那樣粗魯地對待自己。
但被他握在掌中的那隻小手,明顯感覺到了溫暖。這種溫暖的感覺,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體會到了,雖然內心也覺得可恥,但她很貪戀這種溫暖的感覺。甚至從對方的指尖似乎也傳來了陣陣的溫柔。
她微微晃了晃腦袋,想拚命趕走這種不合理又沒道理的感覺。除了對麵前這個惡賊充滿仇恨,絕對不應該對他抱有任何的好感,否則就是對不起那些無辜死難的同胞們。
她的輕微晃動讓我立刻蘇醒了過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雙黑葡萄中一閃而過對我的鄙夷和嫌棄。我連忙抬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既然已經察覺到了對方的鄙夷和嫌棄,識趣的人一定會撒開對方的小手,躲得遠遠的。但小爺我天賦異稟,在我諸多閃光的人格魅力中,厚顏無恥算是其中之一吧?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因此他被世人頂禮膜拜,香火旺盛。
我說:我不當無賴,誰還配當無賴?我完全不需要香火旺盛被後人頂禮膜拜,隻要罵我的人能少點就行。
我就是這麼謙虛,這麼低調。氣人不?
因此我不但沒有鬆手,而且握的更緊了一些。也因為這個丫頭的小手並非那麼軟弱無力,柔弱無骨,因此握在手裡的感覺很舒服,軟硬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