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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吉姆提出的疑問,哈內爾隻是聳了聳肩。
“可能的原因太多了,內部鬥爭、操作失誤、甚至是私人恩怨……要我說糾結這個純屬白費功夫。許多重大事件背後的動機,往往都可笑得讓人瞠目結舌。原因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他們現如今在這裡露出了破綻本身。”
話雖然說得很理直氣壯,但吉姆明白這是明顯的敷衍。
“倘若你真的這麼覺得的話,那還過來找我乾什麼?”
因此,他不打算把這種無聊的遊戲給再繼續下去了。
利用俄爾普斯路徑讀心與共情能力,通過動機推測出案件的原貌,這正是自己所擅長的領域。若不是因為這項能力,對方完全沒有必要找自己幫忙。
“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本地人作為向導,陪同我在這裡開展工作,而你剛好合適。”
哈內爾說著,放下了空空如也的杯子。
僅此而已。
她麵部肌肉的表征拓撲結構,如此告訴著吉姆。
“信得過的本地人。”
吉姆指著自己重複,隨即接著道:
“很高興我還能得到這樣的評價……尤其是在我當年留下你一個人離開以後。”
他終於說出口了。
這話一說出口,就如同第二隻靴子終於落地了一般,令他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
自從兩人再次見麵以來,這一句話就好像房間裡的大象一般,一直橫亙在他們的中間。
在先前的對話裡,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及這件事情——這使得談話的氣氛,就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經曆過生離死彆,也沒有相隔著將近二十年的時光一樣。
相較於真正的關係,他們倒更像是上個月離婚以後還牽扯不清的前夫前妻。並且還可能因為工作的原因,而被迫暫時在一起共事。
說實話,吉姆也不是不想將這種氣氛給繼續維持下去……但當那頭房間裡的大象被驅使著開始踱步,邁開腿要將自己給踩成肉泥的時候。他再怎麼裝傻,裝作那頭大象不並存在,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因此,他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但對此,哈內爾的反應卻是意外的平靜。
她撥弄了一下桌上的杯子,聽著冰塊在杯子裡晃動的嘩嘩聲,然後輕聲開口道:
“我記得自己有說過,我不會責怪你的選擇。”
“你當時還說過,讓我不要回頭。”
吉姆說著站起了身。
一直以來,他所維持著的堅硬外殼好像裂開了一道縫隙——有什麼東西要從那縫隙裡滿溢出來了。
而他沒有阻止。
“我聽從了你的建議,即便那會讓我看起來像個懦夫……我試圖忘掉過去的那些事情,我離開了‘天火’,離開了伊甸安置區。我放棄了過去堅持的一切,來到新的城市,去嘗試說服自己開啟新的生活。”
他抬起頭,兩道幽靈的影子,一左一右出現在了哈內爾的兩側——那是他們曾經親手殺死的那對母子。
他們脖頸以下的身體被仔細片開,就如同被淩遲了一般,隻剩下了令人胃部抽搐的血色。而他們的臟器,隻是被網膜與係膜給固定在了那很難被稱之為是“身體”的框架上。
吉姆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那依舊跳動著的心臟。
殺了我。
他們的眼神如此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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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克製住了自己拔槍朝那兩個閃回幽靈射擊的衝動。
當年他們在扣動扳機之前,曾經發誓要為這對母子複仇——無論幕後黑手是誰,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但是……
“當初是你告訴我,我們沒有必要去進行那樣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而我聽從了你的建議,甚至為此承認了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吉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抬起手向哈內爾……以及過去的自己抬手舉杯致敬。
對方沉默不語。
吉姆也沒有在意,轉而將杯中的烈酒全部飲儘,然後他才繼續道:
“然後,在將近二十年以後的今天,你穿著人智倫理監察委員會的製服來到了我這裡。就仿佛這段漫長的時光不存在一般,希望我能夠像你的同事一樣幫助你……
“說真的,並非我不願意跟你保持這樣的默契。但即便我的確心存愧疚,也不代表你可以一直把我當做傻子。”
哈內爾晃動冰塊的手停了下來,她抬起頭看向吉姆道:
“那你想知道什麼?當年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吉姆搖了搖頭。
“我想知道的是,你當年為什麼會活下來。”
他緊盯著哈內爾的眼睛問道。
這聽起來像是一樣的問題,但其中卻有著一些微妙的差異。
此言一出,映照在吉姆眼中的哈內爾瞬間收起了所有能夠泄露自己內心想法的表征——這一瞬間,她仿佛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