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輕笑了一聲:“大司馬、大將軍、撫軍大將軍、鎮軍大將軍,有四位國家重臣在尚書台,朕又有什麼可憂慮的呢?”
曹休說道:“臣等隻是半月沒見陛下了,這心裡多少有些不安穩。”
曹睿眉毛揚起:“哦?大司馬有什麼不安穩的?”
曹休道:“陛下,我大魏畢竟正逢國喪,臣等這幾日處理的國事,多半還是與各地臣屬溝通以安其心。”
“其實算起時間,東吳和蜀漢此時都應知曉我大魏國喪之事了。”
曹睿點了點頭,國喪之事難以隱瞞,吳蜀兩國若不趁機搞點事情,那才奇怪了。
曹休繼續說道:“陛下,若吳蜀兩國有所異動,我大魏應當如何應對?臣等各自有了一些想法,但彼此還是想請陛下欽定意見。”
四位輔臣的目光都看向曹睿,但此時目光中蘊含的意味,和上次朝會時明顯有了不同。
其實不論何朝何代,輔臣對於皇帝,與其說是輔佐皇帝的幫手,不如說是分走權力的人。
欲要治理天下,大臣和皇帝就像手足和腹心,二者本為一體。
若皇帝決策英明,大臣們也就無敢隱瞞,儘心儘力的執行皇帝的安排。
但若皇帝是個平庸的角色,大臣們雖然也會忠心工作,可各種信息各種細節各種人事,無疑會隱瞞很多。
權力若被蒙在鼓裡,那這樣的權力就太虛幻了。
這是四位輔臣與皇帝曹睿的第一次正式交流。曹睿明白,與其說這是四位輔臣向皇帝請求指示,實際上是一次雙向的測驗,一次雙向的試探。
皇帝試探大臣的政治傾向和是否貪權,大臣試探皇帝的智力高低與施政方向。
沒有幾個臣子是在一開始就有野心的。野心多半來自放縱,放縱後的野心如春日大雨後的野草一般,會放肆的蔓延和生長。當然,司馬懿這種人除外。
曹睿此刻覺得自己不能藏拙了,應當適當的展露一下鋒芒,給四位輔臣一點小小的震撼。
“大司馬,你們是怎麼想的?”曹睿開口問起了輔臣們的想法。
曹休答道:“陛下,蜀漢國力衰微,不足為慮。東吳孫權久為邊患,恐其在邊境生事。臣以為,當在荊襄和徐揚集結兵力。”
“若東吳有膽來攻,則讓其片甲不得返回江東。倘若東吳不攻,則我大魏則可過江對其懲戒一番。”
隨著曹休話音剛落,曹真也緊接著說道:“陛下,臣也覺得應攻東吳。先帝三次攻打東吳,陛下即位後也應繼承先帝之誌,以圖早日平滅東吳。”
曹睿微笑著點了點頭:“大司馬和大將軍所言有理。陳卿和司馬卿,你們二位的意思呢?”
司馬懿語氣平靜:“臣以為,東吳雖為邊患,但其能力僅限於沿江自保,不足以北上威脅我大魏,陛下可記得張遼張文遠嗎?孫權十萬之眾尚且打不下合肥城。”
“臣以為,這東吳打與不打均可,當由陛下聖裁。”
曹睿點頭,轉頭看向陳群:“陳卿你怎麼看?”
陳群拱手嚴肅作答:“陛下,臣認為不當打。大規模作戰耗費甚巨,先帝三次伐吳,荊州、揚州延邊各郡負擔極大,至今仍未恢複。”
“臣以為當傳令各將嚴加防守,謹守城池而已。”
曹睿聽明白了,這四個人關於打與不打的爭論,實際上還是各自路線不同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