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澤有些惱羞,聲音壓很低:“我怕死,是因為國殤未消,不敢身先死。”
身後的佳人又是沉默好久,讓暮澤逐漸緊張起來,“妻主?”
“阿澤之前不是對我百般懷疑嗎?怎麼,現在舍得放下戒心了?”
“妻主也說了那是之前。”
“冤冤相報何時了,針鋒相對恩怨難消。”
“滅我祝家滿門的,是雲漢侯蘇勝,而不是你。這些天我怨過恨過也悔過,都想通了。”
暮澤轉身與她四目相對,狹長的眼眸中是過分的冷靜,讓人不寒而栗。
“但是——來朝我若得勢,必殺蘇勝!”
“妻主待我好,暮澤謹記在心。”
“可我若有執刀之力,卻不起兵複國,對不起那些死在宮裡的親友,更不對不起那些為祝氏舍生忘死的餘孤。”
“所以,你真的要留下我這個禍端嗎?”
蘇憶桃勾起他的下巴,“若本宮容不得你,你待如何?”
深邃如淵的目光緊緊鎖定著他,暮澤隻感覺後背發涼,但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躲閃,迎上她的視線。
“我的命是妻主給的,妻主若想拿回去,暮澤絕不反抗。但請妻主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儘量說服徐鏡,讓她放棄謀反的心思……”
說服徐鏡,並不單純是為蘇憶桃掃清障礙。
血石榴一出,暮澤對她的忌憚到達頂峰。
蘇憶桃這個人,深不可測!
徐鏡雖然有勇有謀,但她絕對不可能是蘇憶桃的對手。二者對立,吃虧的必然是徐鏡所率領的前朝一派。
暮澤不想前朝舊人再做無謂的犧牲,也不想讓故人留在世間最後的血脈被趕儘殺絕……
思入深處,暮澤的眼眶再次變紅。他心境的轉變,逃不過蘇憶桃的眼睛。
蘇憶桃把慘兮兮的美少年抱進懷裡,周身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安撫著他失落惶恐的情緒。
“好了,不想了。”
“乖~”
撲進溫香暖玉懷,暮澤趴在她肩頭微微抽泣,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手手抓住她的肩,弱弱地詢問一些疑點。
“妻主很早就算到會有瘟疫盛行,為何不把神醫楊子淩留在身邊?”
蘇憶桃回道:“楊子淩的來曆不容細查,更何況太醫院也沒有那麼廢物。多耗些時辰,還是能製出相應的藥。”
暮澤哭得久了,高挺的鼻尖泛起粉色,越看越像一隻哭哭唧唧的小狐狸。“哦哦,那你也不會有事的,對吧?”
“不會有事的。”
“等會兒蘇碎月進來探病,你若是害怕,可以暫時去彆處躲躲,讓攏春進帳伺候就行。”蘇憶桃有節奏地拍著他的後背。
暮澤卻連連搖頭,“對抗恐懼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麵恐懼。我不會再逃避了,請妻主相信我。”
蘇憶桃把他從懷裡扒出來,在他紅紅的鼻尖親了親,“好,妻主在,不用怕。”
帳篷很薄,並不隔音。
兩人皆有武功傍身,外麵稍有風吹草動都能在第一時間聽見。
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起來略有急促。
“參見太女殿下!”攏春高聲行禮,似乎是在給裡麵的人報信。
聽到聲音,蘇憶桃麻利地揭開被子鑽進去,剛剛恢複的體溫再度上漲。脈搏也變得紊亂而微弱,額頭滲著冷汗。
暮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