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麵向公安城的方向,道:“用兵之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劉公仲到了武陵,定會設法聯絡武陵郡的義士,關某無需去跟劉公仲合兵,劉公仲自會配合關某行事。
孫權想以詐術亂關某軍心,其目的是希望關某能往夏口方向而逃。
既如此,關某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去打公安城!”
不論是董恢裴慶,還是蘇非,都被關羽的想法給驚住了。
反其道而行之,攻打公安城?
呂蒙奇襲江陵前,是先打的公安城。
如今關羽要奪回江陵前,竟然也要先打公安城。
董恢不由更興奮了!
這才是真的出其不意啊!
彆說呂蒙如今病危,就算呂蒙沒有病危也斷然想不到君侯的戰術。
董恢如是想。
蘇非則是麵有擔憂:“烏林津口到公安,即便穿過雲夢澤水域,水路也超過五百裡了。又逆風逆水,至少也得八日時間才可能抵達。很難隱藏行蹤啊。”
關羽早有盤算,道:“昔日韓信為了入關中,當著章邯的麵修棧道,以此來麻痹章邯,實則是走陳倉道入關中,最終定了三秦之地。
如今陸口的蔣欽和孫皎被關某連勝六陣,已經喪膽;關某有意分一支疑兵佯裝去陸口水寨搦戰,蔣欽和孫皎見搦戰的兵少,定會心疑以為關某伏兵在外而不敢出寨。
以此疑兵,或可拖延三日。
若被識破,這支疑兵則直接往公安而行,蔣欽和孫皎必會再疑而派戰船前往夏口,或可再拖延三日。
若能拖延六日,即便蔣欽和孫皎識破了關某的疑兵計,也奈何不得關某!”
蘇非恍然。
蔣欽和孫皎被關羽打怕了,所以才固守水寨。
即便這次想詐稱劉封已被斬殺,蔣欽和孫皎也隻敢來虛晃一槍,而不敢正麵強攻,足見兩人對關羽的畏懼。
心存畏懼,就不敢輕易出寨。
疑兵計也就成功了。
想到這裡。
蘇非當即請命道:“能為君侯用此疑兵者,非末將莫屬,末將誓死也要為君侯拖延六日。”
關羽壯言讚道:“蘇都督悍勇,若能拖延六日,今後名望必在蔣欽和孫皎之上;若不能拖延六日,蘇都督也不可輕言赴死。你若死了,關某可就少了一個得力大將了!”
人算歸人算,關羽也不敢自詡能料事如神。
能拖延六日自然最好,若不能拖延六日,關羽也不想因此而折損蘇非這個水軍都督。
良將培養不易。
關羽在荊州十餘年,也隻培養了蘇非和趙累這兩個可以獨當一麵的水陸都督。
這要折損了,等於是斷關羽一臂。
蘇非感動道:“末將謹遵君侯吩咐。”
思索片刻。
關羽又有了補充:“在用疑兵計前,還得先強攻一次陸口水寨,也好讓蔣欽和孫皎再見識下關某的手段。”
雖說是到了荊州才學的水戰,但關羽的水戰也是受過專業指點的。
其中有劉表麾下善水戰的將領指點,也有名將周瑜的指點,這十餘年間關羽師承百家,最終將水戰融會貫通,青出於藍。
曹丕繼位時,曾詔問群臣,群臣皆言“蜀,小國耳,名將唯羽”,足顯關羽能為。
關羽在烏林和烏林津口有萬餘人,有步有騎,也有戰船數百。
換個普通的主將,麵對如此複雜的水陸配置,估計都隻下達全軍突擊的軍令。
而在關羽手中,這萬餘兵馬和數百戰船,卻如臂指使,章法有序。
在決定強攻陸口水寨後,關羽沒有半分的遲疑。
等駐紮在烏林的步騎都登船後,數百戰船組成的龐然大物,仿若一頭海中巨鯨一般,忽然出現在了陸口水寨外。
十餘條裝了蘆葦、澆了油料的火船更是招呼都不打就衝向了陸口水寨。
如今寒冬,北風凜冽。
頃刻間。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大火無情的焚燒陸口水寨外圍的柵門。
得知關羽大舉攻寨,又發動了火攻,水寨內的蔣欽、孫皎以及剛來的全琮皆是心驚不已。
“關羽這是瘋了嗎?竟敢正麵強用火攻!”蔣欽又驚又怒。
由周瑜、魯肅、呂蒙三任大都督督造的陸口水寨,是有一整套的防火工事的。
正麵用火攻,最多能燒毀陸口水寨最前方的防火工事,不會因為十餘條火船出現就讓整個水寨被焚燒的情況。
想以火攻破陸口水寨這樣的堅寨,除非有內應配合,否則絕無可能。
蔣欽怒的是被關羽小覷了!
以關羽的水戰水平,不可能不知道水戰時火攻的正確用法。
偏偏關羽就是用了!
這仿佛一腳踩在蔣欽的臉上,然後囂張的對蔣欽蔑視道:“對付你,關某又何須用內應。”
這是羞辱!
若不是理智勝過了憤怒,蔣欽都想親率戰船出寨與關羽決一死戰了。
孫皎也陰沉著臉,道:“這必是關羽的激將法,不可中計。”
依托陸口水寨的地利,孫皎不懼關羽;如果舍棄地利出水寨,被關羽連勝六陣的孫皎沒這勇氣。
全琮托腮判斷道:“我同意孫將軍的判斷。關羽應是得知劉封被斬的消息後,惱羞成怒,故以火船攻寨。
此刻的關羽有哀兵之勢,不可正麵相爭。且先晾他幾日,待其勢弱後,再引兵出寨,定可一戰而勝。”
若是劉封在此,必會嘲諷三人。
慫就是慫,還分析來分析去的。
若是昔日孫策周瑜在時,彆說讓關羽用火船正麵強攻陸口水寨外圍的柵門了,在關羽發動攻勢前就孫策周瑜就會先一步出寨攔截。
對於一個水戰將領而言,被敵方火船燒到本寨,即便守住了本寨也是臉上無光。
顯然。
蔣欽、孫皎和全琮,並不具備孫策周瑜的膽略智慧。
關羽僅僅以十餘條小船為代價,就讓蔣欽三人不敢輕舉妄動。
火勢未得到擴散,在寒風下又逐漸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