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劉禪也是想留在隴右撫民的,但諸葛亮和李嚴都認為:劉禪必須要去長安。
這非軍事立場問題,而是政治立場問題。
“伯約,可有長安方向軍情傳回?”
一到陳倉,諸葛亮顧不得休憩,向薑維詢問長安方向的軍情。
算算時間。
若一切順利,劉封也應與張郃交上手了。
薑維如實而道:“三日前嚇退郭淮等人後,我就派人快馬去打探了,隻是路程遙遠,也暫無軍情傳回。
不過我打探到扶風郡有流言稱‘曹叡棄守長安’,還有燕王殿下傳的檄文。”
隨即。
薑維將檄文送到諸葛亮手中。
檄文大意:
【討曹魏檄】
大漢燕王、車騎將軍劉封,奉天子明詔,布告關中:
昔高祖斬蛇,光武興漢,四百年煌煌天威,豈容奸逆篡竊?
曹丕豺狼,脅迫漢鼎,僭號偽魏;其子曹叡,承襲凶虐,盤踞關中。
暴政苛斂,民怨沸天,天厭其德,人思舊邦!
今統虎賁之師,吊民伐罪。
一日破武關,十日破嶢關,十萬大軍臨長安,曹叡膽裂,偽廷震惶。
又有扶風名士法真之孫法正獻奇謀,良將千員效死命,旌旗所指,三軍辟易!
觀彼曹叡,外托太子之名,內藏怯戰之實。
鐘繇老朽,曹真無謀;張郃惶退,郭淮潰奔。
棄關中父老於危牆,挾私心苟全於潼關。
此等無德之輩,焉配執掌關中河山?
凡我漢家子民,當共舉義旗。
助王師北定關中,迎天子還於舊都。
檄文至日,速獻城關,簞食壺漿以迎,裂土封侯必償!
若負隅頑抗,逆天而行,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天命昭昭,漢祚永昌。天兵既至,順昌逆亡!
檄文慷慨激昂,令人忍不住熱血沸騰。
當看到檄文中“法正”二字時,諸葛亮不由開懷大笑:“不曾想連法孝直也來了,關中可定矣!”
劉禪亦是興奮,撫掌而讚:“兄長驍勇,更盛從前。一日破武關,十日破嶢關。真是精彩!”
看著劉禪那真誠的誇讚以及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崇敬,薑維有些疑惑的看向諸葛亮。
位置不同,考慮的問題自然也不同。
在隴右待久了,也見了太多的爾虞我詐,薑維心中對劉禪對檄文的反應有疑惑也是正常。
畢竟。
劉封也是劉備的兒子,雖然是過繼的養子,但也是名字入了皇室族譜的燕王!
從禮法上,劉封也是有繼承權的。
【太子,對燕王真的一點都不防備的嗎?】
雖然薑維沒有將心中的話直接說出來,但諸葛亮也能看明白薑維的疑惑。
遂笑道:“太子與燕王,乃手足兄弟,燕王立此大功,太子為兄而賀,實乃仁君之德也。”
薑維心神一凜。
連諸葛亮都這般說,那意味著劉封劉禪是真正做到了“手足兄弟”的情誼,而非如曹丕曹彰曹植三兄弟一般,互相提防。
【不知那燕王是何等人物,竟讓太子和丞相都如此誇讚,令人期待。】
長安以西。
魏延和孟達引兵匆匆而來。
忽有斥候探得前方數裡處有未打掃的戰場,二將皆驚,忙引兵前往。
卻見:
散落的殘值斷臂、斷裂的旌旗武器,哀嚎的戰馬
無一不在證明,這裡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有偽魏的旌旗甲胄,也有漢軍的旌旗甲胄,若是猜得沒錯,交戰雙方應是張郃和燕王。”仔細查探了戰場後,孟達得出了結論。
魏延策馬在戰場中觀察了一陣,道:“死的大部分都是偽魏的將士,看來燕王伏擊成功了。
不過這裡的地形並不適合圍殲,即便伏擊成功,也難以將張郃儘數殺潰。
觀戰場痕跡,張郃應是往北而撤退了。”
孟達疑道:“張郃既有能力撤退,就應該有能力突圍去長安與曹真彙合,何故要繞道往北?”
魏延看了一眼長安的方向:“我等來時,有流言稱‘曹叡棄守長安’,這與我等先前的情報不符。
我原本也很奇怪,以曹真的能力,守長安竟然還要張郃著急返回。
如今看來,我的猜測應是對的,曹真不在長安!”
孟達微驚:“魏將軍之意,張郃向北撤離,實際上是與曹真合兵?若真如此,燕王引兵窮追,豈不是自陷險地?”
魏延看向孟達的眼神多了幾分玩味:“孟將軍,我曾聽聞,你因燕王在上庸奪你兵權,而對燕王頗有微詞。
怎今日反在乎燕王會自陷險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不應該坐視燕王兵敗,然後你再引兵力挽狂瀾嗎?”
孟達一愣,隨即怒道:“魏將軍,你在小覷我嗎?你我一同引兵增援,怎就是我坐視燕王兵敗?莫非你能逃脫乾係?”
魏延撫了撫馬頭的鬃毛:“我是為陛下而戰!燕王若是兵敗,陛下就奪不了關中也還不了長安,我豈會坐視不理?”
孟達冷哼:“魏將軍,不用試探我!我豈是因私廢公的人?”
見魏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說辭,孟達更惱:“法孝直如今也在關中,諸般計策多為法孝直所設,我又豈會害法孝直不能功成?”
魏延大笑,拱手賠禮:“孟將軍,方才是我失禮了,你我齊心,定可擊敗曹真張郃。”
這魏延.
孟達暗暗握緊了韁繩。
方才那一刹那,孟達感受到了魏延的殺意。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若孟達剛才回答不對,魏延是真會砍人的。
對魏延而言:任何人的矛盾都不能影響劉備奪取關中。
沒了疑慮後。
魏延孟達二將,迅速沿著戰場痕跡往北而奔。
行不數裡。
探子探得前方有喊殺聲。
交戰雙方正是劉封與張郃曹真。
魏延猜得沒錯,張郃向北撤離,的確是與曹真合兵。
張郃本就善巧。
在回救長安的時候就猜到了劉封肯定會在長安以西以逸待勞,故而派人提前去涇水沿岸尋曹真兵馬,並且告知了曹真行軍路線和行軍速度。
曹真在中途得到傳訊後,也同樣向張郃共享了行軍路線和行軍速度。
雖然沒有電子信息通訊,當兩人憑借對關中地形的了解,也保持了默契的配合。
越靠近長安,兩軍的直線距離就越短。
這也是為了一方被伏擊後,另一方能儘可能的及時增援。
故而。
當劉封以逸待勞伏擊了張郃後,張郃並未驚慌,而是且戰且退往北而走。
最終在涇河以南、武功山以北的乾縣境內合兵。
儘管張郃和曹真的兵馬遠道而來,人困馬乏,但憑借人數的優勢和對地勢的了解,也能擋住劉封。
對張郃和曹真而言,隻要不被劉封衝潰,這一萬多步騎成功返回長安城,劉封也就奪不了長安城。
同樣。
對劉封而言,若不能在乾縣擊潰張郃和曹真,劉封也隻能返回嶢關。
而下次麵對的,就不是人困馬乏的魏軍,而是養精蓄銳的關中精銳了。
故而。
劉封才會對張郃曹真緊追不舍。
雙方現在也如拔河一般,比拚誰更能堅持。
“劉封這廝,調度兵馬的手段,越來越純熟了。”
中軍指揮兵馬的曹真,看向同樣位於中軍指揮兵馬的劉封,不敢有絲毫大意。
而劉封不知道從哪搞來的騎兵,看似戰馬矮小,戰鬥力卻是不弱。
尤其是那一個個背著龜殼的騎卒,讓曹真頗為無語。
你帶的是騎兵,是騎兵啊!
你給騎兵帶個龜殼,這是想讓騎兵也跟烏龜一般的速度?
騎兵沒了速度,能叫騎兵?
憑借著更強的防禦,王平硬生生的拖住了曹真張郃的騎兵。
若雙方都是精力充沛的時候,王平就算再多幾千滇馬騎兵也會被曹魏的騎兵放風箏。
很不湊巧。
如今的曹魏騎兵,人困馬乏,無法形成有效的“遊射”優勢。
暗罵間。
曹真忽聽得後方有喊殺聲響起。
“嗯?”
曹真以為出現了幻聽,疑惑的看向後方,卻見一麵麵漢旗出現,卻是迂回而來的魏延和孟達。
兩人探得劉封並無敗跡,於是就迂回繞到了後方,對曹真和張郃來了個前後夾擊。
“劉封大軍皆在此地,如何還有兵馬繞襲後方?”曹真又驚又駭。
張郃認出了孟達的將旗,驚呼道:“是街亭的孟達,該死,楊秋竟然沒擋住!征西將軍,不可戀戰,速速突圍撤往池陽!”
然而。
張郃雖然反應快,但劉封的反應也不慢。
在看到曹真後方出現漢軍旌旗後,劉封就發動了全軍衝殺。
戰馬嘶鳴。
劉封亦是揮槍大喝:“成敗在此一舉,眾將士,遂孤衝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