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在那幾個名字後麵,還被人為的打了個叉。
高德哪裡還意識不到問題,抬頭看向左文·伯恩斯,“這是什麼意思?”左文·伯恩斯臉上掛著平靜的笑容,用一種微妙的語氣說道:“這些都是未接受我們讚助的平民法師。”
“莫非不接受你們的讚助,就會被你們針對打壓?”高德放下羊皮紙,看著兩人問道。
左文·伯恩斯露出一種誇張的表情,連連搖手,“怎麼可能,我們貴族信奉古典教義,視榮耀勝過性命,豈會做這種卑鄙無恥之事?”
“隻不過呢.”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卻又帶著絲絲寒意,“互相扶持也是古典教義的一部分,隻要接受我們的讚助,那就是我們的人了,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會坐視自己的人在考核評等中落到不合格之列當中去。”
“海哨兵的任務隻要完成就行,並不會追究是如何完成的,更沒有隻能由你自己獨立完成的說法。”
“隻要你接了任務,並且提交任務,海哨兵就認。”
“若是與我們簽訂了讚助契約,我們就會在你軍功落後的時候,出力幫你完成一些任務,不敢保證讓你名列前茅,但至少是能讓你不會落到不合格的區間之內。”
左文·伯恩斯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很顯而易見,高德瞬間就聽懂了。
說白了,其實就是抱團小組織,一個由貴族主導的利益共同體。
說是不打壓不接受讚助的平民法師,但幫助那些簽訂讚助契約的人,這本身就等同於在打壓那些不肯屈服的人。
他見高德沒說話,又擺出一副交心的姿態,十分“誠懇”地說道:“高德,說實話,可不是所有進入海哨兵的平民法師,我們都願意向他提供讚助。”
他攤了攤手,無奈道:“海哨兵的規矩擺在這,每年肯定都要有人被評定為不合格的。”
“你的天賦,在海哨兵中是已經得到初步認可的,所以才由我親自過來向你發出邀請,一般人可不會有這種待遇。”
這個意思就更直接了。
總要有人當炮灰的。
肯定不會是他們這些貴族出身的法師,也不會是那些與他們簽訂讚助契約的平民法師。
那誰是炮灰就不言而喻了。
說到這裡,左文·伯恩斯沒有再勸高德,而是平靜道:“當然,假如你有這個底氣,覺得單靠自己就能勝過那些得到我們幫助的法師,在考核評等中名列前茅,也可以選擇拒絕我們的讚助。”
“你心中有顧忌,不想接受我們的讚助我能理解,但我們提供的讚助可不止是資源與任務上的幫助。”
“在以後你的軍銜提升等等方麵,我們也能給你出力,這些好處不好細講,你與我們簽訂讚助契約後就能明白了。”
高德深深看了眼左文·伯恩斯,然後緩緩道:“我考慮考慮吧。”
這其實已經是一種婉拒了。
對方自然也明白高德的意思,不過也並沒有因此惱羞成怒,反而是點頭讚同道:“這是大事,確實需要好好考慮考慮。”
“你有想法,就去伯恩斯家族找我。”
“當然,”他微微抬起下巴,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優越感,意味深長道:“我隻能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你找我,還算是我邀請你,在這之後,那就是你請求我們提供讚助了。”
“那待遇,就完全不一樣了,你應該能明白。”
撂下這最後的一句話後,左文·伯恩斯就帶著身旁的烏爾·紐曼施施然離去。
“我曾經也與你一樣滿腹傲氣,不願意接受貴族的讚助,可是後麵接連兩年考核都淪落到後半成區間中,差一點就被海哨兵清退,幸虧我及時醒悟,找上門去接受讚助。”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你看我現在,有什麼不好嗎?”
在烏爾·紐曼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高德的腦海中響起了對方通過【傳訊術】發來的勸告。
看著對方身上得體的隻有貴族才有的穿著,高德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烏爾,你覺得他什麼時候會來找我?”
離開“宿舍樓”之後,左文·伯恩斯突然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仿佛這是什麼有趣的遊戲。
烏爾·紐曼一怔,低下頭去,想了想,然後恭敬地說道:“我覺得至少要等下一年考核結果出來,他才能認清現實吧。”
“哈哈哈,這麼看來,還是你最有骨氣,你當初可是整整熬了兩年。”
左文·伯恩斯哈哈大笑道:“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在家族讚助的那麼多海哨兵法師中挑中了你。”
——越有骨氣的人,使喚起來也就越有成就感。
烏爾·紐曼尷尬地賠笑道:“左文少爺言重了,這隻能說是我死要麵子,憑白多耽誤了兩年寶貴的時間,而且有兩次評等不合格的記錄,還耽誤我現在的軍銜晉升。”
“哈哈!”左文·伯恩斯拍了拍烏爾·紐曼的肩膀,動作看似親昵,但帶著一種上位者的居高臨下,“有這個認知就很好,放心,隻要你好好為伯恩斯家族做事,軍銜晉升就不是什麼大事。”
說完這句話後,左文·伯恩斯就坐上在一旁候著的豪華馬車離開了。
目送著馬車遠去,直至消失在視線當中,烏爾·紐曼才收回目光,低下頭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隨後又慢慢地鬆開了。
誰又甘心當貴族的“狗腿子”,為貴族所挾製呢?
學得一身好本領,賣與權貴家。
可是他沒辦法,要知道多少人想要做貴族的狗腿子都求而不得,他至少還有得選。
金雀王朝發展至今,階層之固定,已經是旁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即使是看上去晉升渠道最為公正透明,是普通人最好的上升途徑的海哨兵,其實在內裡也基本被貴族所把持了。
是,海哨兵的晉升有它明麵的的規則,你表現足夠突出,就沒人能夠阻攔你的上升。
但問題是,人家權貴完全是可以玩轉這些規則。
他們可以利用手中的資源、人脈,為自己的人鋪平道路,讓那些平民出身的法師,即使有再高的天賦和努力,也難以與之抗衡。
所以,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要麼就是賣身投靠這些權貴,要麼就是帶著自己的骨氣與傲氣,狼狽地離開海哨兵。
除非你的拳頭能硬到打破由權貴們構建起來的銅牆鐵壁。
但這可能嗎?
烏爾·紐曼搖了搖頭,心頭滿是苦澀。
但他的心中,一直是存著一點期冀,期冀能出現這樣的一個人。
不為彆的,給後來的平民法師豎起一麵旗幟,有一個方向也是好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