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六合咀嚼著這四個字,眼神變幻不定。
“沒錯。”徐天成靠回椅背,給了他一個台階,“眼下,興陽縣出了變故,我們的人’遇到了麻煩,需要我們一起來解決。”
“幫他,就是幫我們自己。讓他站穩了,我們未來的路,才能走得更穩。”
“你覺得呢,褚書記?”
徐天成把問題拋了回去。
他沒有強迫,沒有命令,隻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提供一個選擇。
一個讓褚六合從剛才的崩潰和尷尬中,體麵走出來的選擇。
褚六合沉默了。
是啊,自己之前的想法太狹隘了。
總想著把李平生當成一把刀,用完即棄,卻從未想過,可以將他培養成一個堅實的盟友。
“好,好一個我們的人”
褚六合緩緩點頭:“興陽那邊,我會處理。不過,關於李平生的職務問題,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開發區太小了。”
“不小了。”徐天成搖搖頭,“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讓他先在興陽做出點事業來,把開發區這塊硬骨頭啃下來,這既是成績,也是資曆。”
“做出事業之後呢?”褚六合追問。
“去他該去的地方,做該做的事情。”
徐天成目光銳利如刀:“我覺得,嗬嗬,需要掌握基層情況的,應該下去曆練的,是你。”
褚六合徹底愣住了:“我?為什麼是我需要掌握基層?”
徐天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這一路走來,最危險的一次經曆是什麼?”
褚六合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確定地回答:“應該是……幾年前在部委,為了一個項目和另一個派係博弈?”
“那次博弈,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項目被搶走,我被邊緣化一兩年。”
“然後呢?”
“然後……憑借家裡的關係,總能東山再起。”
“沒錯。”
徐天成點了點頭:“這就是你致命的短板,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危險!”
“因為你從來沒有真正在鄉鎮或者縣級這樣的基層待過,你沒有經曆過我們這種,從底層官場一步步屠殺上來的曆練!”
“屠殺,你懂嗎?”
徐天成的兩個字,讓褚六合的心猛地一顫。
他的政治生涯,就像是在一條被精心鋪設好的軌道上行駛,雖然也有風雨,但軌道本身,是安全的。
而徐天成所描述的,則是在一片布滿地雷的沼澤地裡,赤腳前行。
“六合,你的背景,是你的優越之處,但也是你的弊端。”
徐天成也隻是提醒:“你有家族的提攜,所以不覺得文獻,所以缺少了共情。”
“你無法真正理解官場的掙紮,你也無法預判一個看似微小的風險,會如何發酵成一場滔天巨浪。”
“就好像,你對待李平生。”
一番話,振聾發聵!
褚六合呆坐在椅子上,久久無言。
他一直以為,自己缺的是機會,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缺的原來是根。
“天成老哥,我受教了。”
這一聲“老哥”,叫得真心實意。
徐天成笑了。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之間才算是真正達成了協議。
一個遠比任何口頭承諾都更加牢固的,核心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