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縣長辦公室。
省委文件的風暴,雖然被強行壓在了興陽縣權力核心的極小圈子裡,但其引發的後續震蕩,卻早已讓這片土地上的人心,徹底渙散。
縣長陳人民的臉色,比窗外的陰天還要沉。
坐在他對麵的,是縣人大的主任趙長興,他一巴掌狠狠拍在紅木辦公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媽的,想想真尼瑪的憋氣。”
趙長興的臉上青筋暴起:“陳縣長,這他媽算怎麼回事?我們這麼多人,布了這麼大的一個局,結果呢?”
“人家省裡一份文件下來,直接把我們的臉按在的上踩!”
“李平生人都不在興陽縣,我們居然還動不了他了?”
他越說越氣,眼中凶光畢露:“陳縣長,不行就走江湖的路子,派二十個,兩百個,兩千個兄弟過去,把他做了!一了百了!”
“糊塗!”
陳人民猛的抬頭,嗬斥道:“你以為現在還是以前?省委文件指派他去麒麟市招商,他現在要是出了事,第一個查的就是我們興陽縣,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帽子戴得太穩了?”
趙長興被罵得一愣,狠狠咬牙。
陳人民掐滅了煙頭,眼神陰鷙。
“我已經通知下去了,昨天座談會上的那份文件,列為機密,任何人不得外泄一個字。誰敢亂嚼舌根,嚴懲不貸!”
趙長興不解:“陳縣長,這事捂得住嗎?紙包不住火啊。”
“能捂一天是一天!”
陳人民冷哼一聲:“這是我爸的意思。現在必須封鎖消息,防止李平生的那些死忠,還有那些牆頭草知道風向變了,立刻倒戈!”
“一旦消息傳開,我們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人心就散了,到時候,我這個縣長還怎麼坐得穩?”
這才是他最根本的恐懼。
權力的根基,在於人心。
李平生這一手釜底抽薪,抽的不是開發區的項目,而是他在興陽縣的人心和威望!
“那古長青呢?”趙長興又問:“這小子昨天可是蔫得比誰都快。”
提到古長青,陳人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
“他?他不敢有二心。”
陳人民靠在椅背上:“古長青現在就是我手心裡的一隻螞蚱,我想讓他怎麼蹦,他就得怎麼蹦。”
他之所以如此篤定,不是因為古長青窩囊,而是因為他手裡攥著古長青的命門!
當初古長青、洛柔,和洛柔在酒店瘋狂的視頻,被陳人民所掌握。
隻要他想,隨時可以把古長青送進去,死無葬身之的。
這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把柄決定話語權。
在官場,一旦被人抓住軟肋,你就是天大的本事,也隻能乖乖當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行了,不說這些了。”
陳人民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領:“晚上艾菲兒酒店,我組了個局,把班子裡信得過的人都叫上,一起吃個飯,統一一下思想。有些人,是該敲打敲打了。”
趙長興立刻心領神會:“那沈主任呢?叫不叫他?”
“他?”
陳人民發出一聲冷笑:“一個背主求榮的東西,哼,今天也就是他最後和我吃飯吧?”
“從他昨天站起來替李平生說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被踢出局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跟他慢慢算賬!”
這,就是一場毫不掩飾的派係清洗。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
下午,古長青坐在自己冷清的辦公室裡,心裡七上八下。
他已經聽說了晚上陳人民在艾菲兒酒店組局的消息,但直到現在,也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這讓他感到一陣恐慌。
在官場,吃飯喝酒從來不是小事,而是一場仕途儀式的宣告。
能上誰的桌,就意味著你是誰的人;被排除在飯局之外,就等於被排除出了這個圈子。
失去圈子,比失去尊嚴更可怕。
說難聽的,古長青無非想的是左右逢源罷了。
猶豫再三,古長青還是硬著頭皮,拿起了桌上的紅色電話,撥通了陳人民的手機。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