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麒麟市,寒風如刀。
李平生剛一走出旋轉門,迎麵而來的,是能鑽進骨頭縫裡的寒意。
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領口敞開著,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陰影裡閃了出來,手上拿著一件厚實的黑色風衣。
“哥,天冷,披上吧,彆著涼。”
聲音很年輕,帶著一絲尚未完全脫去的少年音。
但語調卻沉穩得不像話。
來人叫龍在野,綽號叫二青皮。
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像根瘦竹竿,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如同黑夜裡蟄伏的野狼。
李平生沒回頭,任由二青皮將風衣披在自己身上。
“都辦妥了?”李平生問。
“妥了。”二青皮言簡意賅,“高爺那邊的人已經跟上那幾個廳局的大秘了,咱們的人在後麵綴著,保證他們收了東西,辦了服務,一個都跑不掉。”
“哥,回酒店?”二青皮又問。
“不回。”
二青皮:“???”
“彆多問,你跟我開你的車,去一個地方。”
李平生不讓多問,二青皮果然沒有多問。
快走兩步,拉開車門,等李平生坐進去後,才輕輕關上門,自己繞到駕駛位。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李平生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像是在假寐。
二青皮是他從譚家救回來的。
這小子天生就是吃江湖飯的料,一手偷盜的絕活出神入化,刀子也耍得極快。
據說是因為從小在屠宰場幫工,解豬剔骨,練就了一手穩準狠的刀法。
有一次,二青皮偷到了譚家人的頭上,被十幾個人堵在巷子裡,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死。
是李平生打砸譚家,把他救了出來。
從那天起,二青皮的命就成了李平生的,這份忠誠,簡單,純粹,甚至有些愚直。
二青皮不懂什麼官場博弈,也不懂什麼叫作虛與委蛇。
他隻認一個死理:李平生是他的天,誰敢對他的天不敬,他就敢用手裡的刀,去捅穿對方的肚皮。
“哥,今天我給你房間裡安排了一個女人,據說是大學生呢。”二青皮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點邀功的興奮。
李平生睜開眼,翻了翻白眼。
“我看你這幾天應酬太累了,那些會所裡的庸脂俗粉,哪有乾淨的?”
“我特意找了個音樂學院的學生,身家清白,人也水靈,讓她給你彈彈琴,解解乏。”
李平生沉默了片刻,隨即失笑。
他知道二青皮沒彆的意思,隻是用自己最樸素的方式,想讓大哥“舒服舒服”。
在高進和其他人眼裡,他李平生是個沉溺酒色的將死之人,是條見了骨頭就搖尾巴的惡犬。
可二青皮不懂這些,他隻看到大哥每天喝得爛醉,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心疼。
“你小子,倒是會疼人。”李平生笑罵了一句。
“那必須的。”二青皮得意地說。
“讓她走吧。”李平生淡淡地說道,“錢照付,告訴她,就當我點了首曲子,隔空聽了。”
“啊?”二青皮愣住了,“哥,你這……”
“我什麼我?”李平生靠回椅背,“我他媽現在這身體,是享受那個的時候嗎?滾蛋,彆給老子添亂。”
“哦……好。”二青皮不敢再多問,連忙點頭。
他隻當是大哥身體真的不行了,心裡一陣難受,腳下油門都踩得重了幾分。
李平生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幽深。
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是什麼聖人。
隻是他心裡裝著裴幼薇,裝著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便再也容不下彆的女人。
每一次在酒桌上的逢場作戲,每一次摟著那些妖嬈的女人,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