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的聲音裡充滿了與有榮焉的自豪。
沒辦法,譚家的強大就是高進的強大,雖然一直想擺脫這點,但擺脫不了。
“高爺,你看的是獅子在咆哮山林,百獸臣服。”
高進一愣,下意識問道:“難道不是嗎?”
李平生輕輕搖頭:“我看到的卻是一頭走投無路的困獸,在臨死前,拚命亮出自己已經磨損的獠牙,試圖嚇退那些圍獵它的獵人。”
高進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是傻子,李平生的話裡有話,而且是和他認知截然相反的驚天之言。
“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真正的王者,不需要咆哮,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規矩。”
李平生收回目光:“像今天這樣,恨不得把所有家底都擺出來給彆人看,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有錢有勢,你覺得……這是自信,還是心虛?”
高進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李平生以前在官場裡那些花花腸子,高進是見識過的。
他知道,李平生看問題的角度,永遠比他這種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更深,更毒。
“我現在才明白,這場婚宴根本不是給麒麟市這幫人看的,更不是給外省那些過江龍看的,而是更高層。”
“譚家在麒麟市經營數十年,政、商、軍,盤根錯節,關係網遍布全市。你們要是敢動我,整個麒麟市的經濟就得跟著陪葬,這是威脅啊!”
轟!
高進的腦子裡像是有驚雷炸響,瞬間一片空白。
他一直以為譚家是天,是無敵的。
卻從未想過,這種無敵的表象之下,竟然是如此瘋狂的賭博。
“可……可是為什麼?譚家不是一直都……”
“因為上麵已經對他們不滿了。”李平生一語道破天機,“一頭養得太肥的豬,總會引來屠夫的覬覦。譚家這棵大樹,根紮得太深,已經開始影響到主乾的養分了。”
高進臉色發白,冷汗瞬間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譚家背景,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變成一個催命符!
李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你看,第一批聞到血腥味的鬣狗,已經準備開溜了。”
高進順著李平生的目光看去。
隻見市公安局的***正端著酒杯,快步走向主桌的方向。
主桌上,坐著的正是譚家老爺子譚振山,以及他那位年輕得過分的新婚妻子。
公安局長走到譚振山麵前,說了幾句話。
譚振山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公安局長碰杯,隨後轉身離開。
譚昊正好到達:“這怎麼回事?宴席都還沒正式開始,公安局長怎麼就走了?”
“他往年年終聚會不都是喝到最後,不醉不歸的嗎?”
李平生心裡清楚,卻沒有多說。
還能是因為什麼,無非是怕跟譚家捆綁得太深,想提前跳船,免得引火燒身。
高進的心,又沉下去了幾分。
如果說公安局長離場隻是個例,那麼接下來的一幕,則徹底印證了李平生的判斷。
財政、住建、稅務這幾個最核心部門的***,竟然像約好了一樣,集體起身,組團向譚振山告辭。
他們的理由五花八門、
有說家裡有急事的,有說身體不舒服的,但無一例外,都是麵色凝重,腳步匆忙,連片刻的逗留都不願意。
整個過程,甚至沒超過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