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予祺回新安已經幾天了，陳家的案子依舊在調查，林映俞的事情並沒有結束，他們隻能等。
“爸，我等會送你回招待所，你彆擔心，我們肯定不用再回去了。
等事情結束，家裡的房子會還給我們，我們再把妹妹接回來。”
“你媽呢？”陳方陽當初受的苦難是他們的幾倍，他變得多疑，隻要妻子一離開他的視線就會擔憂。
“媽還在調查，很快就會回來。”
陳方陽點了點頭，依舊不肯離開，固執的站在公安局門口。
他們父子倆時隔6年再見，但是不再跟之前一樣有說不完的話，陳予祺的眼眶逐漸發熱。
在他的印象裡，父親一直是一個高大風趣的形象，他的胸膛寬闊背脊挺直，健談愛笑時常逗的他們兄妹倆開懷大笑，也引得他媽怒斥不正經。
但現在他變得木訥不願意多開口，就連對麵走過一個人，他的眼神就開始閃躲。
陳予祺有些不敢想，究竟遭遇了什麼讓父親變成這個樣子？
其實變的又何止他呢，陳予祺自己也變了。
當初下放的時候他們一家要分開，父母把身上僅有的票跟錢全塞到他手上，希望他們兄妹倆能好好活下去。
妹妹才十歲出頭，陳予祺帶著她到了一個完全不熟悉的農村。
他一開始不會乾農活，掙的那點工分，彆說養兩個人，就養一個人都不夠。
為了都活下去，他這六年乾了很多自己曾經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甚至現在回頭，都覺得自己陌生。
大家都變了。
父子倆站在公安局外等待，沉默一直在他們當中蔓延，街邊不時有下班的工人騎著自行車經過。
新安不大，他們站的位置又離他們之前住的地方很近，除了那些小孩子，有很多熟悉的麵孔。
那些人來來往往，跟平常一樣忙碌，並沒有在他們父子倆身上投來多餘的視線。
畢竟他們現在的樣子跟大家記憶中的陳家父子倆相差甚遠，很少有人能把他們聯係到一起。
也沒有人知道陳家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老陳？予祺？是你們嗎？”
熟悉的聲音把他們拉回現實，田巧珠正牽著小孫子經過，原本隻是不經意瞟一眼，但那兩人越看越眼熟。
她剛開始還不敢認，如果不是之前聽宋海講陳家要回來了，她也不敢信這兩人居然是陳家父子，她在那打量了許久才走過來。
“……回來了。”
田巧珠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拿衣袖偷偷擦去眼淚，小孫子有些奇怪的盯著她，接著又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兩個男人。
“回來了就好，老宋前幾天還念叨你們，你們現在住哪？要不先去我們家？”
陳方陽沒說話，搖了搖頭就看向其他方向。
“小祺？”
“田阿姨不用了，我們有地方住。”
“啊那就好。”
兩家是20多年的鄰居，陳家兄妹倆可以說是在田巧珠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除了跟閨女開始談對象後，小祺在她麵前從來沒有客氣過。
時光荏苒，再次見麵，曾經熟絡的兩人除了你問我答，再也沒有其他交流。
田巧珠知道兩家人不可能回到從前，他們當初怕影響到自家，很快就撇清關係讓女兒成家，她對不起小祺。
這次再見麵，內心特彆觸動，單從兩人的外表，就知道他們受了很多苦。
“你媽呢？”
“我媽也回來了。”
“那就好，過幾天來田阿姨家吃飯。”
陳予祺婉拒了她的好意，田巧珠看他們站在公安局門口也不方便多聊，隻能三步一回頭先帶著孫子離開。
回來了就好。
“你在看什麼？”
田巧珠早就帶著孫子走遠了，陳予祺剛開始並沒有看向那邊，等著人家離開反倒開始愣神。
許是沒想到他爹主動開始問話，陳予祺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沒看什麼。”
“那就好，已經6年了，什麼事情都過去了，要往前看。”
這一刻父子兩人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陳予祺笑了笑，已經過去了六年，他比誰都知道物是人非的意思。
大家都有新的生活，沒有人要困在過去。
隻是再想起時心裡終究有些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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