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懸空,山林寂靜。
飛仙教的洗罪池內,一柱香的時間轉眼過去,盤坐其間的薑漠睫毛微顫,緊接著,雙眸睜開,口鼻之間,也是輕輕地呼吸著,有瑩白的炁息流轉。
他恢複得很好。
原先膝下的清徹池水,此刻,已汙濁近五分之一,而本該纏著他的那些身後遮天蔽日的業力黑霧,也消散得一乾二淨,再無蹤跡。
飛仙教積攢五千多年的功德,把抹殺地底人族和摧毀天心古玉的業孽徹底抵消。
待薑漠緩緩起身,從池水裡離開,他注意到那些渾濁的池水,立刻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深感愧疚,遂向前方等候他的老人致歉。
“慚愧,給您添麻煩了,前輩。”
“小事,你能恢複過來最好。”
弦華笑容慈藹,他早就料到會這一幕,卻一點兒也不心疼,反而是略感慶幸地道:
“小友,你沒事就好。”
“此間的業力,暫已消解,但下一次,就嚴重得多了行事,還需謹慎,留有餘地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薑漠知道老人的暗喻,無非是72億星空人族的生存命運,與被妖族持有的混沌鼎,將來若開戰,也是避免不了被打崩,如此一來,所形成的業力,不堪設想。
這時,一旁的越旻,打量著薑漠如獲新生的姿態,嘖嘖稱奇:
“果然,出來之後,整個人寧靜、平和了許多,戾氣、煞氣內斂得一點兒也不見,和之前一比,有種說不上來的清爽。”
“確實。”薑漠微微一笑。
“給。”
下一刻,越旻手握一把漆黑的巨劍,朝前遞給薑漠,正是此前在星空激戰,碎掉的無量鈞。
在他修煉的時候,越旻去往星空,利用歲月史書的殘片,進行回溯,把重劍修複。
“多謝。”
薑漠接過劍器,感慨諸多,隨著他的修為愈發接近世界的極限,能適合他,給他帶來增幅的武器,已經越來越少了。
想到這裡,他略有走神,如果是第二真身的話,單單是肉體的強度,就強出無量鈞一大截,隨手的一擊拳腳,更是遠勝劍器斬出的鋒芒。
與天心古玉的激戰裡麵,但凡無量鈞的等級,再上一兩個階層,薑漠都有把握,一鼓作氣,把九位太古神明和天心古玉儘數鎮殺。
隻可惜,到不得。
“小友,可是為沒有稱手的兵器苦惱?”
弦華看出薑漠的糾結,嘴角隨之笑顏展開,大方地邀請道:
“來吧,隨我走一趟,去往我教的寶庫,還有幾件不錯的鎮教法器,可供你挑選。”
“先生,白拿您的東西不好,我想以手中的秘術換取。”
薑漠頓時也起了興趣,決定去看看,他隨手一晃,七本來自被他覆滅宗門的無上秘術典籍,出現在右手,遞給老人。
“嗬,小友的收藏,挺豐富啊。”
弦華沒多看一眼,就全部接過,放入儲物戒,繼而邁步。
“走——”
“咻!”
一條青色的長生橋,出現在眼前,直抵雲端之上的殿宇,薑漠、越旻尾隨老人的步伐,須臾就來到一座古老的戰爭寶庫門前。
弦華止步,開始吟詠晦澀的咒語,單手畫出一道道符文,不斷注入那巨大如城牆的赤銅鐵門前。
片刻,宗門寶庫的封印被打開,一股恐怖的肅殺之氣,像萬丈海嘯迎麵襲來,驟讓越旻臉色劇變,腳步發顫。
它發自內心的感到恐懼,在那漆黑不見五指的寶庫裡麵,感應到一道又一道的可怕氣息。
而薑漠,也是一副見了世麵,頗為驚訝的神態。
“轟隆隆!!!”赤銅色的巨門,在弦華的揮手示意下,劇烈震動,朝著兩邊縮退,敞開門戶。
“噠噠噠”
老人走在最前麵,映入幾人眼簾的是一座幽暗,冷清的殿宇,左右兩側,都擺放著一件又一件曆代道君、禦主,遺留的本命法器。
而最中間的殿堂,則是有一副星空宇宙的幻象,栩栩如生的懸浮,諸天繁星如山間流水,以一種極慢又極其規律的特定軌道挪動、滑行。
在星空之下,一共是十五道屹立的身影,無疑是飛仙教的先賢們,有男有女,全部都維持著中年的樣貌。
這些信仰身,定格在生前的戰力最巔峰,死後如雕塑般,默默駐守在飛仙教的寶庫內,為後世謀福澤。
哪怕明知它們是死物,沒有意識,近距離一看,越旻還是不由地發怵,那些信仰身簡直跟活的一模一樣,至少在它的感知裡麵是這樣,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每個人的軀體,都是純粹的瑩白色,仿佛月華澆灌而成。
薑漠掃視一圈,發現僅有兩位道君是‘見仙宮’中期,五位後期,七位巔峰。
毫無疑問,曆代禦主,從二代至八代,共七人,都是巔峰境,其中又以四代禦主的信仰身最為強大。
就是那位修成‘極道秘鑰’的強者,薑漠從對方遺留的信仰身判斷,此人有可能邁出更高的一步,不止巔峰。
“這就是我飛仙教,曆來的先賢們了。”
“尋常這個寶庫,除我之外,也就淩川、教主,和兩位太上長老,能進來,但要喚醒它們,也就隻有我能夠隨心所欲的做到。”
弦華目露追憶之色,他也舍不得這些信仰身,隻是他明白,在不久的將來,無論是抵抗推演所帶來的天意反噬,還是對抗異族,都會派上用場,恐難再回來。
然而,他也隻是停留了這一刻,接著,回過神來,就帶薑漠走到右側陳放諸多法器的位置,指著最接近正堂,位於首位的那柄血色長槍。
“瞧,這合適你不?”
“龍炎霸血槍,始祖境界圓滿無瑕後,曾和血魔、妖族有過對戰,斬了幾位至高境的血魔,和三頭血脈返祖的蛟龍,取它們的精血,澆築神陽聖鐵,鑄造而成,殺伐之力,堪稱眾兵之最。”
“槍身永繚龍炎,更有血芒如電綻放,長一丈三尺,重若三十三重天,無手握四海之力,難以舉起。”
“隻可惜,始祖煉成此器後,已是垂暮之年,僅揮槍過一次,一槍擊碎了天穹之上的某顆星辰。”
“在教祖仙逝後,這杆龍炎霸血槍,就遺留給了後世的禦主們,奈何他們沒有媲美教祖的體魄,也不喜歡如此沉重之物,故而留作一個念想,曆代放置於此蒙塵。”
弦華輕輕抬手,被鑲嵌在血色晶體雕刻而成的石座上的龍炎霸血槍,就一瞬飛起,震落塵埃,輕盈如劍,迅敏如鳥地朝他飛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