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之後,我接到了袁華傑打來的電話,看到是袁華傑的電話時我很忐忑,就像以前當學生時老師將要宣布考試成績時的感覺,但我還是將電話接了起來。
袁華傑在電話裡告訴我,初步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基本是這樣的,汙水處理係統、排汙係統和廢氣、廢渣處理係統及其運行情況都基本沒有問題的,但是從枯死莊稼、土壤、死魚、魚塘的水、村民抽用的地下水看,確實有一定的砷、汞等汙染。
袁華傑還說:”從這個初步結果看,就有些矛盾了。雖然現在的結果是工廠的防汙處理係統沒有問題,但是村民的土地、水源確實又受到一定汙染。目前還沒有找到相關的汙染源。跟你就實話實說吧,因為村裡存在其他汙染源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性,我隻是說可能性大,還是和廠裡相關,因為這些汙染物質是廠裡產品帶有的,防汙係統也不可能處理得百分百徹底,也有可能是個彆時候處理有問題造成的。”
“至於怎麼影響到村裡土地和水源,以我的經驗看,是排汙管道有滲漏,但是這個滲漏可能很輕微,因為排汙管道埋在地下,所以檢測時是通過排汙量是否正常來判斷,難以察覺,通過係統運行時難以檢測到,要完全檢測出來,隻有把埋排汙管道的地方挖開,但具體也不知道是哪裡滲漏,有個辦法是把接近汙染土地和水源的排汙管道挖開,但是這個工程量也是很大的。再說一旦真的開挖,最後確認了是你們排汙滲漏引起的,那就是環保事故了,我們也沒有辦法。所以怎麼處理還要請你們考慮好,建議你跟你們石廠長商量一下,我等你回複。”袁華傑繼續說。
停了停,又補充了句:“我們吳局長專門給我交代過你們的事情,你放心。”
我再三對袁華傑表示了感謝。雖然現在初步的檢測結論已經出來了,但我卻感覺更頭痛了。感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我感覺袁華傑說的是對的,村裡的汙染極有可能是我們造成的。如果就這樣說我們沒有汙染,一想到村民特彆是那些生病的村民痛苦的臉,我就感覺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但是如果真的繼續挖開排汙管道檢測,結論很可能對廠裡不利,工廠停產整改甚至關閉都是有可能的。
想來想去我都想不出解決的辦法。隻好如實跟石廠長彙報,看他怎麼處理。石廠長聽了後,少見地思考都沒有思考一下,馬上對我說:
“既然結論明確了,就請環保局那邊出個書麵的檢測結論。”他竟絕口不提挖排汙管道進一步檢測的問題。
我剛想開口問他是否需要挖排汙管道進一步檢測,猛然回過神來,石廠長既然說了讓環保局出個書麵的檢測結論,那就是不讓做進一步檢測了,我差點犯糊塗了。
我這才心裡明白過來,石廠長也好,鄭主任也好,龍區長也好,不過是想拿個環保部門檢測沒有問題的結論做尚方寶劍,好堵住村民的口而已。現在既然能夠達到這個目,當然不想多事了。
可是,事情有這麼簡單嗎?村民會善罷甘休嗎?以我與他們的接觸來看。沒有給他們任何賠償的情況下,要他們就憑環保部門的一個檢測結論就放棄了他們的訴求,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將這個擔憂跟石廠長說了說,最開始他有點不高興,說:“既然檢測結果都說我們沒有問題了,那他們憑什麼再鬨?!”
又說:“如果他們要再鬨,剩下就是你負責的事情了,務必跟他們說清楚,檢測結論都在那裡擺著了,他們能怎麼樣。說服解釋工作要做好嘛。”
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石廠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他就差說我是隻吃白飯,什麼事也不乾的了,這個事情涉及穩定,這是我分管範圍的工作,不管是什麼現實條件,我都必須做好,這既是一種責任,也是表現我對石廠長工作安排的支持和服從。想明白了這一點,我語氣堅定地對石廠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