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之人中,有一個身著大紅官袍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年輕人前來拜祭。秦揚看那年輕人有些眼熟,細細回想,正是和馮川一起去落花閣的王公子,想來那紅袍官員,就是所謂榆安布政司給事。
馮川已經來了?
秦揚心中默念,不作痕跡地向前廳方向望去,並沒有看到馮川。
略加思索便也理解,本身在落花閣時王公子就是巴結馮川,況且馮川是唐國的官,不需要買多少榆安官場的賬,再加上之前和關山有過不愉快的過往,來晚一些很正常。
丫鬟們為廳堂裡的賓客端上各種瓜果,那些官員根本不客氣,擺明了是要在這裡暢聊一天。
雖然風俗規定天黑前禁止飲酒,可仍然不乏苦心經營之輩,端著茶杯以茶代酒來回走動。
時間一晃而過。日頭西斜,又起了冷風。還在露天的人忍不住打起寒戰,秦揚望向天邊,忍不住皺起眉頭。
看這天象,連著多日的好天氣恐怕要到頭了,今夜將有大雪。他不禁擔心起高正他們,倘若傍晚出城,免不了要挨凍,但願他們可以備好棉衣。
“馮川馮大人到!”
聽到前麵吆喝,秦揚看過去,隻見馮川大步流星地走進道場,瞥了秦揚一眼,一言不發地取了一炷香,隨後上前祭拜。
不知是不是巧合,南元道長在馮川到來後,一直背身做法,而暗香和顧瑤也紛紛低下頭。好在天色已暗,馮川並未過多留意,匆匆一拜後,轉身離開,直奔廳堂。
過了一會,張起匆匆趕來:“所有賓客已至,時候也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秦揚走向廳堂:“開席!”
廳堂裡早就生起爐火,下人和丫鬟將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端上來。那些官員們互相客套了一番後,便開動碗筷,不過主人家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動旁邊的酒壺。
關府的正廳很大,重新布置後擺了八桌,仍有非常大的空間。秦揚和張起站在廳堂一隅,默默地聽著這些人聊扯——
“聽說楊大人即將進京為官,可喜可賀啊!”
“哎,還是榆安逍遙自在。這兩年多虧各位同僚關照。”
“哪裡的話,誰不知道大人是吳尚書的門生,等您到了京城,還請提攜提攜我們啊!”
而馮川誰也不理,獨自悶聲吃菜,偶然間抬起頭,對上秦揚的目光。
秦揚報以微笑,自然地看向彆處。
過了不久,一個下人匆匆來到秦揚身邊:“秦公子,天色已黑。”
秦揚手持一酒杯,走到正廳前,朗聲說道:“諸位大人,可以開酒了!”
“好!”
秦揚話一放出,頓時人聲鼎沸。這幫官場中人早就等的不耐煩,少了美酒助興,阿諛奉承時都少了幾分精神氣。
“我謹代表關家,敬諸位一杯!”
秦揚舉起酒杯,正要飲下,隻聽到一聲大喝——
“慢!”
秦揚抬起頭。喊話的不是彆人,正是馮川。
“我有一事,要告訴各位,等各位聽完,再飲酒不遲。”
在場之人紛紛竊竊私語,礙於馮川是唐國的使臣,也不好出頭駁他的麵子,不禁聲音低下來,靜看馮川搞出什麼花樣。
秦揚走上前:“這位是馮大人吧,不知有何事要講?”
馮川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突然一指:“你不是關家的人,你是楚國細作!”
隻聽嘭地一聲,廳堂前的三道門全部被踹開,冷風灌了進來,一群手持利刃的護衛衝進廳堂,其中十餘人迅速趕到馮川身邊,以刀指向秦揚,剩下的則分散在廳堂裡,將所有人圍住。
張起走上前來,冷笑道:“馮大人怕是沒吃酒就醉了,竟敢如此放肆,也不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馮川大笑:“怎麼,你們不承認?”
秦揚不知道為何突發變故,向後伸出手臂,暗示張起躲到後院去,冷靜對答:“你胡言亂語,要我承認什麼?”
馮川轉過身,大聲說道:“諸位,我奉唐皇之命,前來追捕逃犯,那逃犯一行都是楚人。眼前這個叫秦揚的,正是楚軍之人。如果不出所料,他正是來這裡接應逃犯的!”
“大膽!”
秦揚怒喝,指著馮川:“你這狂徒竟敢血口噴人!我看你是之前被關少爺打了出去,懷恨在心,想在今天挑事!”
所有人聽聞,紛紛議論起來。至少目前來說,馮川帶人闖進關府,給秦揚安了一個大罪名,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馮大人,你要說秦揚是楚國細作,得拿出證據啊!”
“對呀,這好歹是在關家,你想拿關家的人,沒有真憑實據,說不通啊!”
“起碼也該先報給榆安府台,你這樣讓我們很難做啊!”
馮川掃視眾官員,冷哼一聲:“我早就知道你們已經被他收買,若非今天將他當眾揭穿,此賊必被爾等掩護逃走!”
此話一出,引起軒然大波,不少人拍案而起——
“馮川,你憑什麼汙蔑我等?”
“是你拿不出證據,在這誣陷他人!”
“給你臉還不要了,真把唐國一個破官當根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