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鉤高掛,人來人往的瞻星橋上,立著兩人對視良久。
越欽也聽到那句話,掩下心中尷尬:“我不知還有此意,所以世子妃不要誤會。”
在習俗一事上,霖嶼如數家珍,相比之下,越欽則知之甚少。
關於五彩繩,也是往年端午見有人帶,才有了買的想法,釵頭符更是商販老板極力推薦的結果。
故而,他確實不知。
棲樂也相信,人群中落單的小孩,向她手中塞來一個紙粽子,一溜煙就跑開,她有點恍惚。
這是延暮的傳信之法,因節日而變,收信則意味著人在周圍。
棲樂往四周看了一圈,燈火熒熒,映滿星影的墜銀河中有一烏篷船行來,延暮就站在船頭,示意她看信。
越欽垂眸掃了一眼棲樂手中的紙粽子,警惕般地沿著她的目光望去,真真切切看到這一幕眼波傳意。
他抬手就搶走紙粽子,懶懶道:“寫得什麼,我幫你看看。”
無非是下一步的情報,對他沒什麼好隱藏的,棲樂顯得若無其事,隻是任由他打開。
須臾,越欽有些意興闌珊地一遞,語氣中儘是諷刺多此一舉:“就這事,有什麼好傳的,我也知曉。”
“閒置的近水樓台,沒主動說,還不是比延暮晚一步。”
棲樂隨口一說,沒顧得及見越欽笑意淡去的俊臉,就攤開紙,是事關務典司的事情,她的目光頓在韻山,有人的惡報是時候報了。
越欽本要爭辯一番,見她眼底已有殺意漸漸凝聚,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鴻蒙打探的消息曾說,韻山有個賈善人曾以善掩惡,在棲樂求上門時還言行無狀。
當初稍微不理智,越欽或許就見不到如今的棲樂。
她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實屬正常。
越欽安撫道:快到亥時,回府休息?”
棲樂對上他的眼眸,漸漸平複心情:“嗯。”
回到世子府,希夷已經備好蘭湯,她上前打了個招呼:“世子妃。”
棲樂懨懨地從一側往東廂房走,希夷看向越欽:“世子妃怎麼了?”
“沒事,照顧好她。”
越欽丟下這句話也回了房,他看著桌上的火焰,依稀記得那化為煙的灰中刻著字字泣血的罪孽。
有些人自出生起,多得是人前仆後繼替他送死,不論多罄竹難書,這些罪孽都會轉嫁到無辜之人身上。
而有些人注定是墊腳石,比如他。
陛下對他委以重任,無非是依仗他,幫太子鏟除登上帝位的障礙。
還故意讓他手染鮮血,無法心安理得地去爭那個位置。
自雲闕走後,他悄無聲息殺過許多無法以律正罪的人,那個賈善人若是遇見他,早已是刀下亡魂。
越欽垂眸仔細看著麵前這雙乾乾淨淨的手,骨節分明,昏黃的燈光照上去,猶見殷紅血跡。
他同太子從來不同。
濟元十七年,太子越岱畫侍女圖一事因侍女跳井自儘,被濟元帝發現。
越欽被安上勸誡兄長不周的罪名,被罰禁閉,而太子卻逍遙法外,什麼事都沒有。
整個燕都隻有皇太後為他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