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棲樂逐漸習慣同越欽一起去言冬街釀酒。
她才站在門外看了一會雨,一件長長的青色披風搭在肩頭,越欽邊係係帶,邊道:“來了,怎麼沒喚我?”
聲音跟雨聲一樣輕微,悄無聲息地卷入棲樂心底,滋生出一絲甜味。
棲樂側身看著他的黑眸:“看你近來處理公務的事情漸長,多等一會也無事。”
越欽將披風捋平:“接近年關,是忙一些,你哩?開春還要參加科舉,都準備好了?”
說起科舉,前段時間龐珊還來信說此事,她那經商的頭腦,一下湧進枯燥的政論,難免不適應。
棲樂則不同,在倩山的那三年幾乎是時時接觸,早就跟她的骨血一般無法抽離。
她頷首:“隻待來年檀宮折桂。”
科舉一事上,越欽倒是不擔心她,反而問:“想好了,要走這條路?”
“越星紀是怕被我取而代之?”棲樂仰頭說了一句。
越欽一噎,門中框著的位置正是書案,上麵還放著如山的折子,他朝裡努了努嘴:“我是不忍心你也陷進這些繁瑣的事務中。”
“這樣啊。”棲樂拖長聲音,最後目光從折子又落回越欽身上:“總之越星紀處理事務遊刃有餘,若真有那麼一天,那些個瑣碎的事情,就勞煩你瞅一眼,順帶處理了。”
“你打得是這樣的如意算盤?”
棲樂剛要說什麼,越欽又輕飄飄落下幾個字:“好,你不想處理的,我都包了。”
“這般好說話?”
“隻對你。”
“姐姐。”
越欽的深情款款,被這突來的急雨全數打碎,全無適才的曖昧。
棲樂已經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希夷給雲萃撐著傘,他提著袍角,走得很急,生怕走慢了,會被拋下一般。
最後一步踏上來時,腳底打滑,越欽躬身攥住他的手臂,才不至於摔倒。
雲萃依舊不喜歡越欽,一站穩,就抽出手,跑到棲樂左邊藏著。
棲樂揉了揉他的頭,試著調和他們之間的關係,輕聲問:“雲萃要不要跟這個哥哥親近?”
雲萃忙搖著頭,嘴中連聲道:“不喜歡,雲萃不喜歡。”
“可是剛才是不是這個哥哥扶住了你,你不親近,如何喜歡哩?”
雲萃在腦海中消化這句話許久,似覺得有些道理,緩緩將手伸了過去,大有握手言和的趨勢。
就在這關鍵一刻,雲萃意欲收手,卻被越欽一把抓住:“小雲萃,成天纏著我夫人,還不喜歡我,不知道愛屋及烏這個詞。”
棲樂看了越欽一眼:“你說這些,他不一定聽得懂。”
“本來也不是說給他聽的,你懂就好。”越欽嬉皮笑臉道。
話音剛落,雲萃似是反應過來:“你,不是烏鴉。”
棲樂不禁笑起來,越欽卻跟他強上,語氣倒是比以前和暖許多:“不錯,還知道烏鴉。”
雲萃看著越欽的笑,也不再掙脫,隻是道:“哥哥,不壞。”
“還算不是白眼狼。”越欽鬆開手,往他額間一敲。
雲萃揉了揉額頭:“打人,不喜歡,哥哥。”
棲樂看著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笑著抬眸,雨後初霽,遠處山巒雲煙渺。
“兩個小孩子,釀酒去了。”
棲樂一手牽一個,希夷走在後麵忍不住笑了笑。
身後樹葉上還留著殘雨,晶瑩剔透,沉迷著曦光。
日子興許就是這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