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向昀來燕都看的第一場雪,晨起從窗戶望出去,天地皆白,毫無瑕疵。
張簷的出現,打破這片靜謐。
她那一向隻有一色的心,原來也允許其他色彩存在。
張簷一襲青衣,手裡捧著一摞書,伴著咯吱咯吱的踩雪聲進入她的院落,還抬起一隻手朝她揮了揮手。
向昀打開緊閉的門:“還下著雪,你怎麼來了?”
張簷沒有急著進門,而是在門口,跺儘鞋上的雪才挪步近前放下書。
他的手指了指書:“來給我們未來的大官鋪路。”
向昀翻了翻:“曆年春試的考題以及中榜文章?”
見張簷點頭,她登時就推了推:“這個我不要,市麵上都難得,看了豈不是作弊。”
張簷被她逗笑:“就你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就算去市麵上,也買不到。”
“這算什麼,彆人都有,算不上作弊。”
“雲姑娘,你還是不要嗎?”
向昀往裡挪了挪,寶貝似得珍惜:“自然要。”
張簷看到桌麵上一張張寫滿的紙,衝那邊努了努嘴:“雪停了,要不要出去轉轉?”
這話一出,向昀擔心地看向皇宮方向。
張簷道:“放心,老大和世子妃今日已經出宮了。”
“我去迎一迎。”向昀往外走了幾步,想起濟元帝忌憚的就是這個,又走回來,“還是拜年的時候再去。”
張簷又將前麵的話問了一句:“要不要出去轉轉?”
“去。”向昀斬釘截鐵地落下一個字。
張簷同向昀走在布滿新春氣息的街道,覺得她今日有些不一樣。
她總是給自己加了這樣那樣的責任,以至於從未真正地看過這個世界。
但她又比很多人出色,年紀輕輕,早已成為無數才子的救贖。
今日的她,找回了一點自己,有了生活味。
沒有千篇一律,逐漸找到人間煙火。
張簷注意著她的每一道目光,但凡其中露出想要的一點信號,他就會買下。
然後向昀就會很嚴肅地道:“你買風箏做什麼?”
“來年東風的時候放。”
“玩物喪誌。”
張簷發現向昀每罵一句,眸光中就會對他所說的事情多了期待。
他看到也並未指出,繼續做著討罵的事情。
他們從街頭走到街尾。
向昀也從街頭對他說教,說到街尾。
逛累的時候,張簷和向昀找了一個地方看落日。
張簷手中提著年節的物件,側頭看向夕光中的向昀,問:“向姑娘,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太平淡。”
很多人不安於平淡,以至於奔勞一生,最後發現所求的早已得到,隻是沒有珍惜。
遠處千峰漸暗,綿延千裡的雲霞也漸漸與白晝落幕,向昀恬靜地看著,緩緩道:“萬事絢爛終平淡,張簷,人接近平淡那刻最幸福,不羨、無事、無慮。”
“最遠離樊籠,莫過於此。”
向昀回頭,在張簷的眸光中看到完完整整的自己,唇畔笑意漸深,她道:“張簷,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同你,步人世,居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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