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猜測的那般,比起前代而言,新上任的港黑首領更偏向於守序派,不同於前代急促紊亂的暴政,他的手段更像看似平靜的湖麵下洶湧的波濤,藏於暗處,卻在循序漸進地吞沒著他所窺伺的一切。
在他領導之下,前代首領造成的暴行被飛速平息。春天來臨的時候,已經很難再在這座城市裡窺見昔日港口黑手黨造成的殘暴景象了。
老實說,這份平靜更令我惴惴不安,它仿佛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何時會給出致命一擊。
但羊組織並不當成一回事,他們向來都不是能夠沉得住氣的人。
就像白瀨等人,他們一開始還會遵循中也和我的建議,克製住自己不去找港口黑手黨的麻煩。
但到了後來,當他們發現,不管是去偷酒、還是去據點附近偷取港黑的物資,最壞的結果都隻不過是被抓住,而在軟磨硬泡之後,中也每次都會心軟,像往常一樣出麵解決。
於是他們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
一步一步,日積月累,從小心翼翼的試探逐漸變成得寸進尺的猖狂。
白瀨總是會說:“中也,你可彆忘了,是羊收容了身份空白、來曆不明的你。”
用此等往事來對他造成情感上的施壓。
難以控製、無法馴服的成員,被束縛成為奴隸一般的、心軟而無措的首領。
積弱難返。
在日複一日的拉扯中,青澀的羊組織總會有破碎的那一日。
即使我嘗試過勸說、給出過建議,卻也收效甚微。
對此,我不得不沉默,也隻能沉默。
隻希望在破碎的一日到來時,中也能夠全身而退,我也能達成我所期望的目標。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個很在意的地方……
關於白瀨的那句話,我一直感覺到非常奇怪。
中也並不像是在躲避什麼人的樣子,那他為什麼會留在擂缽街呢?
關於白瀨所說的“身份空白”、“來曆不明”,我仔細觀察過中也的反應,他似乎並沒有什麼難言之隱,就像是……同樣不知道他自己的過去一樣。
不會的吧,我否定了這個猜想。
我自己、以及我親眼見到過的多個實驗體,從來都沒有任何關於記憶遺忘的案例。
可是……我偶爾又不確定地想,處於絕密檔案裡的中也,會不會是特殊的存在呢?
…
直接詢問此事還是旁敲側擊、又或者佯裝不知之類的糾結暫且不提,畢竟時間充足,我可以在更長久的觀察之後再下定結論。
當務之急是尋找修治的計劃需要提前。
在救助的貧民和羊組織一同收集傳來的情報裡,我對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推行的策略有了大概的了解,也正是因為如此,垂在心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
也許等不到戰火完全熄滅了,我打算在四月結束後,通過花了大半年時間構建起的簡陋情報網去探尋一番修治的消息。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替中也慶祝完他的十五歲生日。
四月末的天氣是連綿的晴朗,仰起頭往天空看時,擂缽街的上方總是純淨無雲、一片湛藍。
已然快要到夏天,周邊巷子裡再度響起不息的蟬鳴聲。
中也的生日如期而至,在這一天,羊很難得地沒有去鬨事,而是其樂融融地歡聚在了一堂,大家一起為中也準備了一桌好菜,一個奶油蛋糕和幾瓶保存了許久的珍品紅酒。
站在樓梯間,我的視線移向下方,孩子們在嘰嘰喳喳地喧囂不停,在擂缽街這般灰色地帶生存的人們,鮮少會有如此天真純稚的時刻,即使再如何受到保護,底色也不會是純白。
但這些溫情的瞬間卻也真實地令人動容。
遊離良久,直到春子站到我旁邊,我才回過神來。她是來問我有沒有給中也準備生日禮物的。
我說道:“有的。”
“誒誒?”春子好奇地追問道:“是什麼呀?”
“……禦守。”
那是去采購醫療用品的路上,途經一家店時,我瞧見了掛在店鋪裡五彩繽紛的禦守。前世,在工作以後,我也曾送出過、曾收到過不少的禦守,即使隻有一年的保質期,寄托在它上麵的祝福也彌足珍貴。
鬼使神差似的,當我反應過來時,手中已經多出了四個禦守。
不止是中也,還有一直對我非常照顧的春子也有,遠在神奈川的敦也有,以及不知何時才能見麵的修治也有。
春子驚喜道:“中也的生日,我也可以收到禮物嗎?”
我點點頭:“因為春子一直以來都很照顧我嘛,禦守也是表達我的謝意。”
“謝謝澪!我可以看一看禦守的樣子嗎?”
“當然。”
我翻找出貼身存放的小巧禦守,四款禦守形貌不同、也繡著不同的字跡,春子興高采烈地湊過來,依次念出:“幸運、平安、無災、添福,居然有四個嗎?”
我含糊說:“有兩個是想留給家人的。”
“這樣啊……”春子頓了頓,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道:“等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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