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太宰同我說“你的欲望太明顯了”,我晦澀地琢磨著其中的含義,直到後來我才終於明白,那時的我迫切想要自由、想要脫離津島家,想要去靠近他、去把他從那片晦澀裡打撈出來。他看穿了那一切,他知道我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欲望。
——“小澪卻走神了”。
此時此刻,我在走神、在遊離嗎?
對於阿敦也是,對於羊也是,對於中也也是,甚至於……對於太宰,我也是如此嗎?
欲望那種東西嗎。
明明答應過“我一定會傾儘全力幫上忙”,卻什麼也沒能做到的我,真的能夠奮不顧身、不顧一切地為了他人付出一切嗎?
我站在太宰的身後,明明是距離他僅有一兩米的地方,可我卻好像怎麼也跨越不了這天塹般的鴻溝。
前方的槍林彈雨正在向我展現著橫濱這座城市最深的黑暗麵,血沫橫飛,我側頭去,太宰的眼神深處搖曳著癲狂的迷醉與眩暈感。
“很美妙吧。”他發出陶醉般的喟歎:“是比起森先生辦公室裡的油畫更加珍貴的藝術品啊。”
“……”我抬起頭,無言地注視著這一切。
這是幼年時的我絕對想象不到的畫麵,從前我隻會企圖和太宰一起過上平靜的生活。但十五歲的太宰,迷戀的卻是鮮血、是靈魂在死亡前的戰栗。
…
那天夜裡,我撥通了森先生的電話。
吞下解除疲乏的藥劑,我在沙發上呆呆地坐了一宿。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光浮現在房間裡時,顧問發來通知,和我確認了森先生會麵的時間。
於是我再度踏進了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頂層辦公室。
“你好啊,澪醬,”依然是那副稱得上親切的麵容,黑發紅瞳的青年一如既往地微笑道:“好久不見了,最近一個月過得怎麼樣?”
明知故問吧。
監視我的兩個黑手黨肯定將我的一切訊息都如實彙報了,無非是在等待太宰和翻閱醫書中無聊地度過,為數不多的出門,恐怕是隻是為了研究蟹肉料理而購買食材。
“……您都知道的吧。”我實話實說。
森先生頓了一秒,然後像漫不經心似地感慨道:“這麼看的話,你和太宰君,其實一點也不像啊。”
我點了點頭,對此深以為然:“哥哥是獨一無二的。”
“太宰君如果知道你這麼崇拜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森先生笑眯眯地說道:“那麼,小澪這次來,是所為何事呢?在經曆了殲滅一大敵對勢力、收獲一員優秀下屬、並在深夜裡接到十二歲小女孩求助電話的一天後,我個人心情相當不錯呢。啊呀,看樣子今天會更開心啊,因為澪醬似乎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
“……”
混入了可疑的十二歲小女孩啊。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撇去了這一消息,默默打量著眼前這個青年,他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似乎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能難倒他的東西。
他或許是除去太宰之外的,唯一知道答案的人。
“在說出這個消息之前,”我遲疑問道:“森先生,您能為我解惑嗎?”
“哦?解惑嗎,澪醬似乎太高看我了呢,”他露出教師一般的包容目光:“不過,我很好奇,你的煩惱是什麼呢?不妨說說看。”
“我應該怎麼做呢?”
我悶悶地說道:“我不明白。哥哥說我在爭奪‘半熟烤肉’的過程中走神了,從前,我的欲望是獲得‘自由’,後來我的確得到了,緊接著,我想找到哥哥,然後,我找到他了。我想和他去往和平的地方生活,但那並非他的願望,再次見到他的第一天起便明白了,我說不論是怎樣的他,都是哥哥。所以我……”
因為大腦的混亂,我的話語非常語無倫次。森先生默默地聽著,沒有絲毫地不耐。我頓了頓,有些沮喪地說:“哥哥說我擁有能夠為他人付出一切的決心,可是我其實並沒有。就像在中也的事情上……我也是搞砸了一切。”
手肘從辦公桌上離開,森先生撓了撓臉,狀似苦惱地開口:“澪醬知道契可尼效應嗎?”
“那是什麼?”我問。
“已經實現的事情極其容易忘懷,而對於未實現、進行中的事情,總是抱以最大的期待,從此成為執念。澪醬已經實現了人生的願景,那麼,你未完成的執念又是什麼呢?在找到了太宰君後,又是為了什麼而活下去的呢?”
“當然是為了……”我訥訥地開口。
為了哥哥。
我恍然,所以我最終還是將生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嗎。
偏執的、無法抑製的愛。
森先生像知道了我在想什麼似的,循循善誘道:“所以說,得到自由和尋找到太宰君後的澪醬,恐怕從此會空有付諸一切的‘決心’,沒有驅使內心的欲望吧。”
“人是欲望驅動的生物哦。”
他微微笑著:“活著的欲望、想要死亡的欲望、守護這座城市的欲望,各種各樣的欲望交織在一起,推促著人們向未知的地方前行。”
人生的欲望嗎,那種東西,我肯定有的啊。
是“愛”吧。
是“愛”嗎?
有個聲音從內心深處傳來:那麼我自己的呢?關於自己的欲望是什麼,除去和太宰的一切,剩餘下來的是什麼?
我愣愣地,聽到了從喉嚨裡滾落出的乾澀聲音,喃喃道:“那麼,那麼哥哥的欲望是什麼?是死亡嗎?”
可是如果他真正地想要死去,誰能夠攔得住他嗎?與其說死亡,不如說他更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活著的……欲望嗎?
像是聲音從喉嚨裡溢出來似的,森先生說道:“看來,我需要收回前言了,太宰君和澪醬果然是親兄妹啊,對於人生的‘欲望’,都是一片空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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