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醫生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整理近段時間醫治的病患名單。
其中,太宰支隊的醫療次數幾乎一騎絕塵,其次便是中也新率領的部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醫療次數也足以窺見他們工作的危險程度和行動頻度了。
我的上司十年如一日沒有變化,依然是提不起精神氣的樣子,眼睛下的黑眼圈日益嚴重,對於他格外不注重身體健康這碼事,我早已見怪不怪。
“前輩。”我率先打了個招呼。
外科醫生手中拿著一份文件,他沒有回話,陰沉沉的樣子,倒是握著輸液袋的那隻手遞來一隻正在通話的手機。
“鋼琴家。”他言簡意賅。
“哦……”我遲疑地接過。
屏幕那頭,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我腦中也浮現了鋼琴家笑眯眯的神情。
“早川桑,下午好呀。”
“前輩,您好。”我疑惑地問道:“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事情嘛……”他拉長了一下尾調:“下個禮拜六是中也入職港口afia一周年,我們——青年會想為他辦一個慶祝派對,在此隆重地邀請你參加。”
“我?”我詫異,原以為經曆了上一次中也的生日聚會後,他們就會放棄在這種場合找我作參與嘉賓的打算了,畢竟全程寡言的人,總會讓人有些掃興。
他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畢竟,你可是中也的好朋友,還有一顆他的乳牙寄存在我這裡。也多虧了你的幫助,我們得以找到一些能送得出手的紀念物。”
原來,這半年裡他們窮儘了整個日本,終於找到了關於中也過往的蛛絲馬跡——一張中也幼年時的照片。
外科醫生遞給了我鋼琴家所說的那張照片,明顯,相紙上的孩子就是中也,即使時間過去了那麼久,也能夠讓人一眼認出來。
在斜陽的沐浴下,他正一臉茫然地注視著前方。
相比那顆乳牙來說,它無疑更能作為中也擁有來處、擁有過往的證據。
“……太好了。”我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喟歎。
根據鋼琴家的描述,不止外科醫生奮力查閱齒形記錄的資料,信天翁輾轉四處、多方打聽找到了目標的保管場所,外交官查詢了政府、軍區的保管資料,冷血如海底撈針一般闖了八次空門。
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或許已經違抗森先生的命令。
我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青年會深厚的情誼。
在羊裡的時候,大家對待中也更多存以利用的心態,到羊覆滅後,想必他也一直都是孤獨的吧。
擁有能夠並肩作戰的同伴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中也。
擁有為了他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朋友之後,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即使是身為局外人的我,也會為此動容。我當然很想去看一看……我很想知道大家為他付出這些心血之後,看到大家如此重視他時,中也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不過……我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我很抱歉,但下個禮拜……我有一些事宜需要去處理。”
就在接通鋼琴家電話的前一天晚上,用晚餐時,太宰突然和我說,下周五也許可以去一趟青森。
和鋼琴家給出的日期衝突了。
這半年裡,我與太宰隱秘地翻找出了關於津島家過往的資料,包括青森的政府、包括遠在大阪的早川家,並將可能存在的潛在威脅一一擺平乾淨。
不會有任何視線注意到我們,也不會再有任何的麻煩。
津島修治和津島澪,徹底消失在了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中。
“去青森吧,小澪。”在昏黃的燈影下,太宰鳶色的眼瞳裡像是醞釀著濃稠的霧,那是我讀不清楚的情緒,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周天…周一再回一趟大阪。”
我點了一下頭,心中卻無端升起一種隱約的不安,我無法解構這種不安,隻能歸結於我太過於敏感,隻好點了點頭:“好的,哥哥。”
如果太宰和我一同去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吧?
……等回過神時,電話那頭鋼琴家愣了一下,不過隻是一秒鐘,他的話音很快響起,帶著揶揄的玩笑之意:“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不妨向外科醫生尋求幫助。他可是相當縱容你這位後輩的呀。”
真的嗎……
我抬眼看了一下正在走神的上司,彆說尋求幫助了,他不把我的庫存搜刮乾淨那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很遺憾,是私事。”
我佯裝很惋惜地歎了口氣。
見我不欲多說,鋼琴家也沒有追問下去。
“好吧。”他說:“我知道了。”
“總之,謝謝您來邀請我。方便的話,也請替我和中也轉達一句——一周年快樂。”
“我會的。”他語氣輕鬆地說道:“等你回到港口afia的時候,信天翁想捎一瓶酒給你,他說,對於你兩個月前醉酒的姿態,至今仍有點記憶猶新。”
“……您、前輩還記得啊。”我抹了把臉,頗有些一言難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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