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這個是不是不錯?”陸舒容展開畫像,唇角努力的挑起,“眉眼溫和,看上去像是個知書達理的,且留下吧。”
“這個不行,眉目淩厲,野心過大,隻怕進門內宅不寧。”
陸舒容說著又展開一幅卷軸,目光低垂,盯著畫像上的女子,與自己倒是有幾分相像,若進了門,不知能否慰藉她一二?隻是她如今這番作為,隻怕日後裴詞安再不想見她。
正思索著,手上的畫軸忽然被拿走,“在看什麼?”
裴詞安目光剛落在畫上便眉心緊擰,“啪”的一聲,不輕不重的將畫軸放在桌上,“你這是什麼?給我選妾?我竟不知你竟然能賢惠到這種地步!”
陸舒容看著裴詞安緊捏著的畫卷的手,雖不若在帝京時白皙,但依舊溫潤,修長的手指因著用力而叫指節泛白,似有怒氣從其中透出來。
她知道他在忍。
陸舒容眸色一閃,心尖微顫,咬了咬唇,隻好又添一把火,“玉露玉壺夫君瞧不上,但這些可都是家世清白、教養良好的女子,總有夫君喜歡的。”
努力不去看裴詞安額角的青筋,陸舒容從他手中抽出那張女子小像,“夫君若實在中意妾身,可妾身如今已經五個月,如何能伺候?這個女子與我有五分像,或者……”
“夠了!”裴詞安沉沉一聲,雖不似怒火中燒的厲喝,卻仍將伺候在外麵的人嚇得一震。霜兒和瑾兒更是互看一眼,不敢多話。
“我的話你是半點也聽不進去是不是?”裴詞安緊握住她的手腕,看著她隆起的肚子,閉起眼眸,深吸一口氣,額角的青筋仍跳著,卻是按下脾氣,“容兒,咱們好好的,彆鬨了好不好?我無需旁人伺候。”
陸舒容眼睫一顫,心頭險些就要化作一汪春水,看著裴詞安滿臉的懇切,隻道:“夫君如此,是真的心中隻有妾身,還是想成全你的好名聲?”
“什麼?”裴詞安看著陸舒容,一瞬間隻覺得她眉眼如畫,卻陌生得緊,好似完全不識得她。
“是啊,‘珍珠仙子’在沁州名聲有多好,你作為她的夫君忠貞不二,潔身自好,這樣的清譽待你日後回帝京,定能助你更上一層……”
“你以為我需要這些?”裴詞安第一次在陸舒容麵前冷下麵色,嗓中透著凜凜寒意,再無絲毫往日的柔情。
“你嫁給我這麼久卻還不知我的深淺,陸舒容,你真的沒有心!”
硬生生的按住了推開她的欲望,隻是那一甩袖仍是泄了幾分怒氣,“你怕不是忘了,你不過是一個內宅婦人,我才是一家之主,即便要納妾,該納誰,也得我說了算!”
說著狠狠摔上門出了房間,忽然停住看著守在外麵的霜兒和瑾兒,低聲吩咐道:“照顧好容兒,若有不適,立刻來報,不許耽擱!”
話落,再不肯停留半刻,闊步出了主院。
又看了看他袖中包好的酸棗糕,但已經因著他的怒氣爛成一團。
明明是她昨日嚷著要吃的!
……
“少夫人,您這是何必呢?”
霜兒和瑾兒在裴詞安離開之後便急忙進了屋,看著陸舒容眼淚大顆大顆的滴在小像上,急忙勸道:“方才世子還吩咐奴婢照顧好您,您就看在世子對您的這份兒心,也不該如此啊!”
“不該如此?”陸舒容在霜兒的攙扶下坐了下來,麵色頹然,“那我又能怎麼辦?”
心狠一點,隻要再狠一點,很快便會過去!
“瑾兒,去把安胎藥端來。”
看著瑾兒負氣的跺著腳走出去,陸舒容搖搖頭,不覺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聲道:“彆怕,爹娘在鬨著玩呢。”
“少夫人,晚膳……”
“過一會兒就上吧,我也差不多餓了。”陸舒容吃了幾片桂花雲片糕,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一副碗筷就行。都下去吧,我想歇一會兒。”
待房門再次合上,陸舒容拿起筆,將紙又展得更平整,提筆緩緩的寫著。
她雖然不能親自教養孩子,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叮囑,為人之道、處世之道,隻要她知道的,她都想告訴孩子。
即便是在這個時代,這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仍希望她能為自己而活,不要用自己的一生討好彆人,活成彆人想要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為人父母都忍不住囉嗦,洋洋灑灑的寫滿了三張紙。
輕輕的吹了吹,待墨跡乾了之後再好好的收進暗花老山檀木匣中。
熟悉的困意襲來,歪在榻上緩緩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屏風外隻點著兩盞燈火,微弱的燭光緩緩散進內寢,卻比月光還要柔和。
幾乎是剛掀開被子,伴隨著穩重卻輕微的腳步聲,一盞燈被放在桌上。
“醒了?”
借著自燈罩透出的溫柔的燭光,陸舒容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裴詞安?”
撈起一旁的外衫,在她坐起來之際便坐在榻邊,給她披上外衫。
依然是稍冷的眉眼,帶著她習以為常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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