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林眼含笑意的看著於啟奧，輕輕打了聲招呼，這家夥果然是老爸的人。
“我先去做飯吧，小林喜歡吃什麼菜？我給你做。”
於啟奧卸下身後的保溫箱，從裡麵拿出一袋袋蔬菜擺在地上。
薑林的眼神很好，那些蔬菜的包裝上都寫著‘打折’的字樣，而且看上去都不是特彆新鮮，甚至很多上麵還掛著黑色的爛菜葉。
皺了皺眉，這個黑心外賣員幾個月之前剛從自己這裡拿走了一百萬陽幣，沒道理連新鮮蔬菜都吃不起啊？
“我剛剛去商場送了一次外賣，正好看見這些昨天剩下的菜，外麵看著有點兒蔫兒，其實裡麵還挺好的。”
於啟奧解釋了一聲，撓了撓頭繼續道：“而且我還準備了不少陰獸肉，我廚藝很好，肯定能做出來一頓大餐。”
也不等薑林有所應答，他直接抱起地上的菜，快步衝進了廚房裡，反手還把門關上。
愣愣的眨了眨眼睛，薑林疑惑的看向徐佳，有些不明所以。
徐佳碾滅了手裡的煙頭，小小的抿了一口咖啡，嘴角輕輕揚起，突兀的問道：“小林，你有聽說過自己的奶奶嗎？”
“沒有。”
薑林搖搖頭，三兄弟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老爸老媽也很少提起過他們，
隻知道爺爺的職業是‘武夫’奶奶的職業是‘教師’，具體的段位一概不知，也沒有看過照片。
“那在你印象中，你老爸是不是個很吝嗇，很小氣的人呢？”
徐佳拋出了第二個問題，薑林思索一陣，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他知道老爸的身份是秦漢八爺中的‘漁爺’，在此之前應該跟老媽一起加入過某個公會，對他的了解不多。
“你奶奶是個很偉大，很善良的教師，我是她的最後一批學生，你老爸算是我的學長。”
“她在當老師的期間，資助並收留了11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也就是漁民1號到11號，我是最後一個。”
“她的職業契合度很低，職業段位也隻有黃金，而且還得了一種很罕見的病，我們到最後都沒能把她救回來。”
徐佳眉眼低垂，聲音中蘊含著幾分悲切和懷念，抿嘴道：“你老爸那時就已經晉級到辰星段了，名氣很大。”
“他走遍了整個陽界，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來幫他的母親治病。”
“他甚至都沒能見到自己母親臨走前的最後一麵，是我們十一個人把她安葬的。”
“他也因此消極了很長一段時間，退出了當時那個排名第一的五星公會，整天抽煙酗酒，整整三個月都沒與人說過話。”
“後來他可能是想通了，繼承了你奶奶的意誌，建立了第一所名為‘漁民’的孤兒院，一共收留了19個來自各個區域的孤兒，也就是現在的漁民12號到30號。”
“我們十一個都是跟你老爸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我們從小就叫他迪哥。”
“他們十九個跟你們三兄弟都差不多大，算是我們一起養大的，所以管你老爸叫迪叔。”
徐佳的語氣逐漸趨於平淡，抿了口咖啡繼續道：“你老爸身為皓月段職業者，當然有無數方法可以賺到錢，但是他要養的人同樣很多。”
“我們十一個人也都各自辦了‘漁民’孤兒院的分院，他們十九個小家夥現在也都算是長大了，平時幫我們照顧那些孩子。”
“你上次給小奧的錢很多很多，幫六個孩子治好了病，送三個孩子去上了學，還幫一個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媽媽。”
薑林始終在安靜的聽著徐佳說話，驀然笑道：“這是我的榮幸，你們都很偉大。”
徐佳一怔，用手扶了扶下巴，認認真真的看了薑林一眼，重新點燃一根新的煙，重重吸了一口。
眼前這個表麵溫和的少年，內心卻始終充滿防備，潛藏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他不應該家庭很美滿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性格？
如果此時坐在徐佳對麵的人是沈瑜，一定會被這些話有所觸動，但薑林卻不同，他本就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跟‘良善’這兩個字八竿子打不著。
他不信什麼‘積德行善必有後福，心存善念天必佑之’那套說辭。
他隻知道‘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純粹是唬人的屁話。
他上輩子直接或間接殺死的人不計其數，用火炮轟擊過不知道多少座城市，
遭到全世界通緝，六國追殺，硬生生被他轟碎了其中兩國，
不知破壞了多少和睦的家庭，不知殺死了多少呱呱墜地連路都不會走的嬰孩，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死於非命。
問心有愧嗎？
——無愧！
是那些人逼著他，一步一步走向那種境地的，他隻是被動的拿起武器拚命反抗罷了，有什麼錯？
那條路不是他自己的選擇，但眼睜睜看著把自己養大的人被砍掉手腳做成人彘，並肩戰鬥的兄弟被鐵鏈捆住扔進海裡喂鯊魚，用心培養的手下們被剜掉鼻子，挖出眼睛，拔出舌頭，砍掉腦袋……
他難道不應該為這些人報仇嗎？他難道要當一個隻知道逃避的懦夫嗎？
哪有什麼破億業障，隻是一個被逼上絕路的野狼最後的反抗罷了。
正因他無法反抗上輩子的命運，所以這輩子才會抗拒‘殺人狂’這種職業轉而選擇成為了‘訓犬師’，
他隻想簡簡單單的守護好身邊的幾個人，不想去交什麼朋友，也不想談什麼感情。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不想擁有，曾經的他是威名赫赫的地下皇帝，是能夠讓小兒不敢夜啼的惡魔。
但現在他隻是一個自我封閉，想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保護好自己弟弟和家人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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