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男子一襲深緋色官袍,匆匆走進暗室,額上都是細細的汗,卻襯得這張俊秀麵孔更生動無比。
不顧茶已冷,端起猛灌幾口,卻連粗魯喝茶的樣子也瀟灑好看。
“不是我說你,這大理寺的卷宗是戲本子?蕭家的案子,來來回回看了幾百次,你膩不膩得慌?”晏璟懶洋洋地坐在淩昭對麵的圈椅裡,連腳也隨意搭在書案上,“堂堂一個將軍,不去練兵場操練,天天往我這跑,孤男寡男獨處暗室,讓外人瞧見了指不定怎麼編排。”
他哪裡想的到呢?眼前這冷麵閻王,被人家姑娘一句大哥哥擾得心煩意亂,寢食難安的。
淩昭也是,不僅躲著孟清璿,也躲著蕭茗。除了每日上朝下朝,便是一頭紮在大理寺。表麵上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卷宗,實際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仿佛長了腳的小蟲子,撓的他心裡更刺癢。
“比戲本子差遠了。”他淡淡道。
“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那彆看了,給我!”晏璟抬手就去搶,一個不穩,差點沒給他翻了個白。
再看淩昭,彆說躲了,就像算準了那人掀不起什麼風浪,隻斜睨了一眼,瞧晏璟狼狽的扶著紗帽驚魂未定的模樣,他倒笑得眉眼彎彎的,末了,還不忘揶揄一句:“就你那兩下子,搶得過誰?到手的還不是沒了。”
一道寒光閃過,我們的探花郎晏大人,狠狠地剜了他一刀。
他知道這小子話裡有話,也懶得接這茬,但這倆人是從小光屁股長大的情分,他瞧著淩昭心事重重的,也想勸勸,可淩昭這個死倔的性子,又怕自己說多了惹惱了他,便索性將頭一仰,直接枕在圈椅上,閉著眼細細思忖。
就這麼過了一息,“對了,前兒跟趙知府喝酒,他跟我說了件百禧街張員外家的事。保準你聽了還想聽。”
“說。”
輕嗽了兩聲嗓子,晏璟正色道:“張員外的兒媳婦生了三個小孩,這三個裡居然有兩個都是他的,隻有一個是他兒子的。更誇張的是,張員外的兒子也知道這事,不僅如此,他媽還整日撮合兒媳婦跟張員外睡在一起。你說,這兩個孩子管張員外叫爹還是叫祖父,管他兒子叫爹還是叫哥?”
他一開口就沒個正形,淩昭立刻瞪他一眼。
“我的意思就是想勸你,你一個人這麼死摳下去不是辦法,再難的事情,找個人分析分析,也總能理得清楚。”
“那這案子最後怎麼判的?”
“這有什麼判的?人家的家務事。”
晏璟又倒了杯茶,眼神瞟了一眼淩昭手裡的卷宗,平靜地喝了一口,“不是什麼事都得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或者說,有些事,你抽絲剝繭找到真相了,但真相也隻能是真相,就像張員外家的三個孩子,事實既定,改變不了任何,你懂嗎?”
淩昭冷哼一聲:“那是你們和稀泥。”
見他執迷不悟,晏璟搖了搖頭,不欲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