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7月15號了，撫遠職業高中學校畢業班級忙起來了，同學們上午忙著照班級畢業相，個人相，下午忙著填縣勞動局發的勞動招工表。填表，一會就填完了，學校又給同學們開一個簡單的畢業會，田校長給同學們說，你們就算畢業了，可以回去了，等著過兩天畢業相，照相館把相片洗出來了，學校班主任把你們的個人相片貼到你們的今天填的勞動招工表上就報到勞動局了，畢業證也給你們貼上相片辦完，你們再來把你們的畢業證和畢業照領了拿回去就行了。
田校長說了，講完話了，同學們都依依不舍。就連淘氣包子，願打仗的老魏小子，也不願馬上離開學校。有的同學問校長，說，老師，那我們填勞動招工表了，勞動局什麼時候給我們分配呀。田校長說，那麼的，等著咱們過兩天，18號咱學校把你們的相片貼勞動表上了，咱學校把你們表都送到勞動局去，我再順便給你們問問，我估計這勞動局招工的事它得張榜上牆發布。最快也得這個月20號以後，本月末之前唄。這樣，你們在8月上班就有工資了唄。田校長一說，同學們都挺高興。這樣，同學們，才都慢慢地離開教室往回走了。
家海都走出了學校大門了。喜秀攆來，喊，家海，怎麼的，你是這樣回家怎麼的？家海說，老師不說最快也得20號以後嗎？今天才15號，這到20號還有五六天呢，那我就先回去待一個星期再來看看唄。喜秀說，你不托托人啊？你托托人留縣裡唄。家海和喜秀正說著話呢，和家海好的同學焦洪文走過來了，說，家海，我的去向是定了，我是接我爹爹班，我爹是旅店燒鍋爐的，我這回就到服務樓去了。家海，你不行就趕緊托托人，留在城裡，進那個單位算了。喜秀聽了，說，你是接你爹班，你托人就進你爹的單位了。家海他爹在鄉下，他托人，托誰去啊？焦洪文說，托誰，托你唄，你是家海的對象。對象對象，得天天看著，才是對象呢，你家在縣裡有人，是你舅舅還是什麼親戚，在土產公司上班，你叫他給我同學家海說一句話不就成了嗎？
喜秀聽了說，你看拉倒吧，我舅的土產公司今年進貨政府也不給貸款了，還要轉製轉軌呢，他單位的主任還叫職工集資進貨呢。家海和喜喜說著，往江邊走去，到了江邊二人選個有樹的地方，坐下儘情的欣賞著大江裡的船舶，水鳥。兩個人說著過往的船隻，看著飛來飛去的水鳥，就忘記了分配的憂愁。
夕陽西下來了，家海說，喜秀，不管怎麼的，這職業高中是上完了。喜秀說，再過兩天18號，就領畢業證了。家海說，那我明天先回去，你願不願意跟我去，要願意，你就跟去，你要不願去，就以後再說。
喜秀猶豫了一下，說：“我還是不去了，我想等畢業證發下來，看看分配情況再說。”家海點點頭，“行，那我先回去，等有消息了我再來找你。”
分彆後，家海回到了鄉下。家裡人看到他回來了都很是高興，問起畢業分配的事，家海把情況說了一遍。
俺娘說那就等著吧，你著急也沒用。俺爹說，那這幾天，你就先在家裡乾點活吧。咱家春天在沿河村你原吉耿大哥那種兩坰黃豆，地是你原吉耿大哥給的，種是我去種的，我種完地，我又去打了一遍農藥，現在也不知道長得啥樣了。你明天去看看吧，從這到那二十多裡地，你走著去，再走著回來，有一天的時間夠了。你去看了，回來說一下，再過一個來月就到了八月十五了，我就知道該怎麼收了。
家海說行。第二天家海就走著去了，到那沿江村，先找到了原吉耿大哥，原吉耿大哥，領著家海去看了地，地裡的黃豆都結了豆莢，豆莢長得嚕嚕的，家海回來給爹說了，俺爹聽了說，豆莢嚕嚕的，那是豆種好，豆種人家是從北安五大連池進的，再說了，地還是生荒地，地也有勁。那就好，看吧，就看秋天的天氣了，到時候天氣要是好，咱拿鐮刀去割了，弄回來，打了，也能賣幾個錢。
家海乾了兩天活，可心裡還是惦記著喜秀和工作分配的事。到了19號，家海實在坐不住了，跟家裡人打了聲招呼就又去了縣城。
他先到學校，從班主任那領了畢業證和畢業照。校長告訴家海說，你們填勞動招工表學校都送到勞動局了，具體分配結果還沒出來。你們就經常打聽點消息吧。
家海聽了，又找到喜秀，兩人一起去打聽消息。找到焦洪文說沒聽到信啊。可是聽說，這次縣裡要安排不少待業青年。另外，聽說，縣裡分配查的也很嚴，有些投親靠友的，私自托人整戶口和糧食關係的，好像都要清理下去。家海聽了，心裡一顫，心想我是哥哥支邊帶來的，算不算投親靠友啊。家海回到了家，給俺娘說，俺娘說，那樣的話，你就不用再去問了，等著你家軍哥回來，再去看吧。
我出去函授去了，8月1號我到家了。家海趕快給我說，他職高畢業了，畢業證領了拿回來了。他說著就拿出來畢業證叫我看，還跟我說，學校都給他們填勞動就業表了。也聽到一些小道消息，縣裡要清查一些投親靠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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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想想。我說清查。咱沒事，我師專回來，算支邊，咱就等著吧。家海聽了笑笑，說，家軍哥，焦洪文那天一說，縣裡要清理投親靠友的，給我嚇完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這已經是8月22號了，家海有去縣裡一趟，聽他同學說，勞動局下一周一，二要發布了，招工名單要上牆張榜公布。我聽了說好，星期天咱就上縣，在哪住著等著他們張榜公布去。
星期天，我和家海早早地趕到了縣裡，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館住下。我倆心裡都七上八下的，既期待又緊張。終於熬到了周一，我倆一大早就守在了勞動局的公告欄前。公告欄就在電影院門口，服務樓東大山牆設立的。我和家海來了，一看，嘿，這一大早晨，這公告欄前，人山人海，都圍在這等著看發布呢。
隨著人群的一陣騷動，一會，勞動局來了四五個人，一個人扛著大梯子的，一個人端著打好糨子盆子的，還有兩個拿著用毛筆寫好招工名單的大紅紙的。他們來到電影院門前，對著電影院院子北側服務樓南頭大牆公告欄，樹立起了梯子，然後上去人用個刷術刷糨子，刷完糨子，再上梯子上一個人從上麵粘貼。一連粘貼了三張，粘完，勞動局的一個人說，大家看呀，這裡有沒有不符合條件的，如果有，可以揭發啊。說完，勞動局的幾個人就走了。
勞動局的人走了，有個人喊著，說我看看，我看看，有沒有我家小崽子。有個人說，老王你家小崽子就不符合規定，不是職高畢業。老王說，草，我兒子不是職高畢業，我是老乾部。
有的人看著說，這回勞動局給分配不少啊。有幾個人在近處看，看那名單最後寫的小字，有一個人喊著說，呀，你看這上麵還說了呢，要是有不合格的，還讓群眾揭發呢，揭發時間是一個月呢。不揭發，過期無效。
來看的人太多。招工名單貼在那牆上，我和家海從人後麵踮起腳尖來也看不到。過了一會，前麵看完的人漸漸離去。看的人少點了，後麵的人都往前湧來。
我和家海也往前麵湊湊，我和家海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榜單，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找。家海的手都不自覺地攥緊了我的衣角。突然，家海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家海小聲說，“找到了！我在名單裡！走。”我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我們走出來，家海說，哥，咱們上哪去。我說上哪去，上江邊，玩一會。
我們到了江邊，我倆找個地方坐下，家海看看跟前沒人，說，家軍哥，可算沒出岔呀？我笑笑說，國家是有政策的，我跟你說，到什麼時候，都得相信國家。我們說著，就躺在那沙灘上，仰望著藍天玩起來。
我們玩了好長時間了，家海說，家軍哥，你看沒有，榜單上光有名字，沒有具體單位。我說，這樣安排是藝術，不激化矛盾。具體落實，還得過一段，那也不能公布了。
家海又有點擔憂起來，“那這具體單位也不知道，心裡還是沒底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急，既然上了名單，就說明沒問題。等過段時間具體分配下來就知道了。”家海點點頭，情緒稍微穩定了些。
我們正說著，喜秀跑來了，人還沒到呢，就喊上了，家海趕快站起來迎接，喜秀高興的地說：“呀，三哥在這呢，我看到家海的名單了，在第二章左側，”我站起來說，對，我和家海也看到了。管它在哪，有咱的名字就行啊。”喜秀說：“那太好了，等具體單位落實下來，咱們好好慶祝慶祝。”
家海說好。我們說著就往回走，喜秀說，家海，三哥，我看了還不過癮，凡是咱們往回走，咱再拐到那看看。我說去吧，我還真想看看那名單上有沒有老劉頭小兒子小業呢。
我們說著就走到了，一看張榜公布的名單，三張大紅紙全沒了。有兩個人還在那嘮叨呢，說一早上，我聽公布的消息就往這跑，跑到這還叫誰給撕掉了。哎，也不知道有沒有我家姑娘。
又過了幾天，是9月1號了，學校都開學了，教育局來電話了。說叫我和家海去一趟教育局。我想想，上午沒有去縣城的客車了，我說，現在沒有客車了，我下午去吧。來電話的人說，下午來也行，明天上午來也可以。
晚上了，我到家吃完了飯，趕快去俺爹家，我給家海說教育局今天來電話了，叫咱倆去呢。今天來電話就快晌午了，有點晚了，沒客車了，要去就得坐下午的客車去，到那縣教育局，辦完事，就回不來了，還得住旅店，還得上飯店吃飯，那咱倆一住店吃飯，就又得四五塊錢。我就給教育局來電話的人說，咱倆明天去。家海說，哥你沒問教育局是啥事？我說，人家沒說，我就沒問，這恐怕是不便說唄。俺娘說，不是家海叫人家舉報了，招工給拿下來了吧？俺爹說，不能，咱家農轉非縣政府都研究過幾遍了，頭一次都通過了。就是曙光的糧站的老張多嘴，縣裡給咱拿掉了，拿掉咱家就找教育局朱局長了，氣得朱局長去找糧食局的副局長老陳，給老陳還吵一架，後來才又給咱落實的。現在還能有啥說的？是吧，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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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是沒啥事了。”家海聽了，又害怕了，說，家軍哥，千萬彆出差哎呀。我說沒事。”俺娘說，家海，有沒有事，教育局是叫你和你三哥明天兩個人去的，你怕啥。我說不用有過多顧慮了，就剩這一宿了，明天咱上午去到教育局，見了局長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家海就趕到了教育局。進了局長辦公室，局長笑著讓我們坐下，說：“這次叫你們哥倆來，是有個好消息。這次縣裡職高分配，是結合著縣裡招工一起來的。勞動局招的人數多。具體是各係統落實給係統的子女。家軍你是咱教育的老師，你又是濃陽學校的副校長。家海是你弟弟，你弟弟就落實你單位。這麼地，昨天，咱教育局接到縣政府的通知，我已經給咱人事股劉文說完了，你現在就過去給你弟弟家海辦理手續。但是，有一點，家軍你要記住，你回去，把你弟弟的工作關係，交給你們的校長，你的一家子老馬，由他安排，他安排你弟弟啥工作，你都不要吱聲。他那個人心眼小，看不得誰家又有人工作了。我聽了，趕快說好好好，我明白了領導。
局長看到我愉快的接受了他的建議，又說，老劉頭的小兒子，叫小偉業吧，他也招工了，我也給他安排了，也安排你們濃陽，明天我也叫老劉頭來，也叫他給他兒子辦了手續，領回濃陽，也叫老馬安排去。你也彆管。
“好，我明白。局長你放心，教育局給我下的令是副校長，分管中教部的教學工作，我就管好我的這份工作，一年，我中教部能多考上幾個高中生，一兩個中專生，我就滿足了；對於學校的人事安排，我一概不管。”局長說對，這就對了。
“那，局長，我就去人事股給我弟弟辦理手續了。”我站起身，拉著家海就要走。家海還一臉懵，被我拽著出了局長辦公室。“家軍哥，這是咋回事啊？我咋就被教育局安排工作了？”家海一臉疑惑地問道。我笑著解釋：“這不是挺好的事兒嘛，咱也彆想那麼多了，先去人事股把手續辦了。”到了人事股，劉文很順利地給家海辦好了手續。我帶著家海離開教育局，心情格外舒暢。“家海，以後你就在濃陽學校工作了，好好乾。”我拍了拍家海的肩膀。家海重重地點了點頭，“放心吧，家軍哥，我肯定好好乾。”
回來的路上，家海滿是憧憬，我也為他感到高興。回到濃陽學校，我把家海的工作關係交給了校長老馬。老馬雖然心眼小，但他也隻能按局長說的搬，我也不插手家海的工作安排。家海就此開啟了他在濃陽學校的工作之旅。
家海在學校當工人了，每天就是給學校乾些雜活，俺爹說，挺好挺好，不管怎麼的，有工作了。又過了兩天，老劉頭領著他小兒子，小偉業也來上班了，校長叫他當會計，俺娘聽說了，給我們說，校長給老魏的會計拿掉了，叫小業當會計了，小業才是個初中生，還比家海安排的好。俺爹說，你可彆說呀，咱不能和人家比呀。
又過了幾天，喜秀給家海來電話了，說她分配到百貨當營業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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