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元惑的福,被瓊漿玉液迷得團團轉的上神再次醒來時已是四更天。
冷清的宮殿顯得尤為寂寥,待在籠中的上神被一抹刺眼的光亮吸引,循著光源望去,瞧見了讓她深感晦氣的東西。
天帝的側臉在搖曳的燈火中若隱若現,挺拔的鼻子,微微翕動的睫毛,飽滿的雙唇無一彰顯著主人的俊俏。
可他眼底有隱忍的紅色,修長的手握著一個酒杯輕輕晃動。
縱使心有千般愁,深藏心中無人知。
似是他的神色太過落寞,連圍繞著他的光蘊都沾染幾分悲涼,一同被吞噬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無論何時,元姒都無法否認,天帝和徒弟太像了……
除模樣相像,其他皆截然不同。徒弟在她心中是無可替代的存在,就像開在陽光下的向日葵,溫暖又燦爛,猝不及防地照進她陰暗潮濕的世界,成為她瀕臨滅亡的救贖。
許是迷糊的腦子還未完全清醒,上神錯將那燈下飲酒的天帝當成現如今隻剩骨灰的徒弟,在望向他的眼神中傾泄了深埋於心的愛意。
天帝雖酒意上頭,然神識異常敏銳,方才還落寞悲愴的神色被警覺取而代之,淺藍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甚是美麗,銳利地掃視一圈最後停留在籠中兔上。
被情緒蠱惑的元姒猛幡然醒悟,移開視線繼續睡大覺。
要說天帝和徒弟在相貌上有何區彆,那便是瞳孔,她永遠記得徒弟眼中猶如烈日一樣溫暖的金黃色。
天帝悲不悲傷乾她何事,有此精力倒不如用在如何恢複原身上,合理將天帝這種怪異的行為歸為——甚閒。
五更天時急匆匆離開宮殿的天帝擾了上神的清夢,上神在半夢半醒間咒罵:果然甚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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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知曉元姒已覺醒後,元惑並未閒著,常暗中潛入九重天以觀察天帝。
幾日下來,元惑察覺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日理萬機的天帝白日在玉衡殿批閱議文,然夜間卻無跡可尋。
是以,夜間即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某夜,元惑一身夜行服鬼鬼祟祟地徘徊在天權殿外,悄無聲息地避開仙衛,躲在肆意生長的花叢裡靜待天帝離去。
元惑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眼角上的痣,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銀河,忽而念起元姒小時候。
元姒四千歲時才與女帝相認,有了鳳凰嫡女的身份。在那之前,一直過著辛苦又卑微的生活。第一次見元姒時,她才三百歲,連話都說不明白,怯生生的躲在一位老仙娥身後。
那晚他帶元姒在九琉仙島轉悠,她甚是激動,似乎對一切事物都充滿好奇。
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眨巴著眼睛,又怯又羞,指著天上的星星問道:“哥哥,這……這是…什麼?我我……第……一次……看見”
元惑見慣了這些東西,對小元姒的疑問十分不解,“星星,抬頭便入目的東西,你竟從未見過?”
小元姒重重的點了點頭,幼稚的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艱難地擠出一句話,“要是……要……是……以後都能看見星星……就就好了”
那時元惑仙齡尚幼,並不懂她話裡的意思。後來才知,先女帝一直將她關在一座小屋裡,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走出囚禁她的小屋。
原來真的有一種存在,連觸碰稀疏平常的事物都耗儘了力氣。
可惜,還未感受到母親的疼愛,次日小元姒便被扔進神學府。
那年幼的孩子,在陌生又不安的環境下一天天茁壯成長。
都說元姒平庸無能,然則不實,她極具天賦,仙根又高,為了得到先女帝的認可努力修煉到近乎瘋狂的地步,在八百歲那年便飛升上仙,實乃仙界屈指可數的奇才。
但是這些卻鮮為眾知,元姒本尊也鮮少向外展示她的實力,似乎一直徘徊在仙界的邊緣。
元姒兩萬歲時,已擔日月主司一職,可仍擺脫不了平庸一詞,似乎眾仙家都覺得既然作為女帝的後代,理應像女帝一般實力絕頂才行。又將她與妹妹相比較,也不知是誰傳出的謠言,言說元耒身承穹蒼之力,且女帝也不出來辟謠,於是在眾仙家口中,元姒永遠低元耒一頭。
要他說,還是元姒行事更周密謹慎,修為更高。
不過元姒對這些虛名並不在意,是位一頂一的正派神仙,她的生命裡似乎隻有孝忠天界和追隨先代女帝兩件事。
可經仙界與魔界一戰後,元姒像被奪舍了一般,性子驟變,遊散六界,少居仙界,多流連於煙花之地,身邊的伴侶換個不停,遂墮落成“聲名遠揚”的豔仙。
埋伏在草叢之中的元惑等到快要睡著了,當下夢寐以求的開關門聲才飄進他耳中。
待確認天帝已離開天權殿後,元惑光明正大地從花叢中走出來。將垂到前邊的秀發捋到腦後,悠然自得地推開殿門。
“表妹、表妹,哥哥來救你了”,元惑在黑暗中小聲叫喚著。
昏昏欲睡的兔子忽然豎起耳朵,咧著門牙對籠子框次框次的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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