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似乎聽到耳邊傳來轟隆的悶雷聲,睫毛動了動,玄檀澈從重傷昏迷中慢慢蘇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睛,隻是稍微想動一下都傳來陣陣刺痛。
這是玄檀澈暈倒後的第七天,他伸手往背上摸去,原先鮮血淋漓的傷口已經結痂,滿目瘡痍的身體竟已恢複五六成。
這玉床果然有奇效。
玄檀澈乾咽,喉結上下動了動,適應了身體的疼痛,意識也清明了些,他才將目光放在雙目緊閉的元姒身上。
可能是那晚被他緊緊抱在懷裡,元姒的頭發看起來有些雜亂,連衣服也有點皺。
玄檀澈輕輕地將元姒扶坐起來,施法將她定住,稍後便手法熟練地幫元姒整理起頭發來。
梳理好頭發,玄檀澈又耐心的將每一處有褶皺的地方拉平,待弄好一切,他才心滿意足地將元姒放躺在玉床上。
玄檀澈看著元姒的臉發了好久的呆,到不得已離開時,他才從玉床上坐起來,“我得回去一趟……很快就會來找你的,不會讓你孤獨地待在這裡”
說完這些不可能得到回應的話,玄檀澈退開兩步,布下一個牢固的結界,周遭泛著金黃的光蘊。
玄檀澈又是一陣長久的駐足觀望,腿都站得有些發麻了,才回過神抬腳離開。
前腳沒離開多久,又急匆匆跑了回來,再次確認元姒安然無恙地躺在玉床上,他才安心地轉身離去。
出雷池時,玄檀澈雖沒了要護著元姒的後顧之憂,身手靈活地避開了些雷擊,但走出雷池時還是弄得一身鮮血,衣服破爛得如街邊收破爛的乞丐。
好在這次並未暈厥,玄檀澈在雷池外找了個隱蔽的角落休息,新傷加舊傷疼得他冷汗直冒,頭皮發麻。
現在沒有玉床的輔養,每一寸傷口上鑽心的痛隻能靠他自己挨過。
玄檀澈忽然想到,光是雷擊都那麼疼,那姒兒當初誅仙湖剔骨得有多疼,就算再不怕疼的神也無法忍受的刺骨之刑,她是怎麼忍受的……
那時他隻是區區一個凡人,憑什麼能得她一個舉世無雙的上神的垂愛……憑什麼能讓她舍棄仙神之耀甘願留在他一個凡夫俗子身旁……
可她還是做了,不計後果地遵守了約定,隻是陰差陽錯,事情沒有按預期發展,命運自顧自地譜出另外一曲悲歌……
若是當初他知曉元姒說的方法是剔骨墮仙,他絕不會讓元姒去做,也懊悔自己為何說那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話。可她說得太過輕巧,似乎從神仙變成凡人隻是舉手的功夫,他信以為真,滿心歡喜的等待。
可就算她真的拋棄了自己又如何……她的愛是他求來的,她想棄便棄,他哪來那麼多怨言……
失而複得卻不懂得珍惜,就會被處以永遠失去的懲罰。
還不如神隕的是他呢……至少姒兒不知道他就是笑兒,他死了她應該也不會有多傷心,還能重獲自由,或許又能過上之前瀟灑快意的生活……
玄檀澈後背上的血流個不停,連他倚靠的牆壁都染上了血色,可他似乎不在意這一切,眼神空洞的望著遠方,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另一邊,趁著夜色漸濃,兩抹黑影雙雙閃入無妄海之中。
算上今日,元姒已在無妄海中躺了八日,上神神隕的風頭漸漸降了下去,即便元姒的棺槨空了也不太有誰會注意到。
距那閃著七色光輝的並蒂蓮還有一段距離,元惑便覺得不對勁,定睛數了數,七朵蓮花一朵不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便小聲問身旁的青鳥君:“青鳥君,青鳥君”
“嗯”,青鳥君低聲回應。
“你看是不是有七朵蓮花?”,元惑生怕自己眼花看走眼了,想讓青鳥君來確認。
聽聞,青鳥君也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並蒂蓮上,凝神在心中數了數……七朵?
按理來說,元姒沉海已是第八日,理應凋敗一朵才是,怎麼七朵都開得好端端的?
“是七朵”,青鳥君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讓元惑心頭一跳。
待兩神懸於並蒂蓮之上,元惑慌裡慌張得將那七朵並蒂蓮來來回回的數了七八遍,還是不死心,“青鳥君,我會不會數錯了!不可能是七朵啊!”
“就算你瞎了,我也沒瞎,是七朵”,青鳥君大手蓋在元惑的臉上,將那一直低著頭數花的腦袋扳了回來,生怕元惑再繼續低垂著腦袋脖子都要受不了了。
從青鳥君手上傳來的冰涼的溫度,讓元惑急躁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先將棺槨撈上來吧,看看是什麼情況”,不止青鳥君的手讓元惑心安,就連青鳥君的聲音和動作都能給他毫無緣由的心安。
元惑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若是嫁給青鳥君的話,好像就可以永遠不再操心,永遠的遠離了煩惱……
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著邊際的想法,元惑趕緊抖抖腦袋將這詭異的想法排列整齊的從腦袋中驅趕出去。
這麼會的功夫,青鳥君已經將元姒的棺槨給撈了出來,懸於半空中,在月色的映照下散發著陰森詭異的氣息。
元惑先於青鳥君前打開了棺槨,一邊打開一邊頗有情感地念念有詞,“阿姒……我可憐的妹妹……哥哥知道你怕黑……哥哥便一刻也不停地趕來救你了……讓哥哥帶……”
元惑精心準備的戲詞如梗在咽,後麵的剩的一大段隻能攔腰斬斷,震驚得眼睛都要從眼眶裡掉進棺木裡了。
“空的!怎嗚……”,當頭一棒的情緒變化讓元惑不由得大聲驚呼出來,青鳥君聞聲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殘留一陣嗚咽。
“小聲點,你想把守海的仙衛引來啊”,青鳥君在他耳邊警告。
元惑趕緊點頭,眼神示意他可以放開他的手了。
等元惑的嘴重獲自由,他便驚恐的環視周圍,此時皎潔的月光都變得慘淡起來,一切也變得陰森詭異起來,元惑心裡有些害怕,趕緊挨緊了青鳥君,“棺槨怎麼空了?你說我妹妹不會屍變變成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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