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蘇月牙還是高估自己了。
因為這傷不是在一個普通病人的身上,而是在陸政君身上。
甚至聽見陸政君強裝鎮定,克製著顫抖著的聲音喊她出去的這一瞬間,她就有落淚的衝動。
蘇月牙簡直要心疼死了。
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狠狠攥著她的心臟,並不斷地捏緊,她覺得自己痛得快喘不上氣了,快要死了。
“老公……”蘇月牙的手握著門框,指節用力到沒有血色。
她不想表現得如此不專業,可根本忍不住。
“沒事的,真的沒關係,這一點都不嚇人。”蘇月牙說道,她想安慰陸政君。
可是卻於事無補。
“月牙,你聽話,先出去。”陸政君又重複了一遍。
在眼淚落下來之前,蘇月牙不再堅持,轉頭走出了病房。
她靠在牆邊,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泄露出一丁點聲響,畢竟陸政君的耳朵那麼靈,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哭過。
病房裡,陸政君緊緊繃著的那口氣,在蘇月牙離開病房時,終於泄掉了。
連醫生和護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陸政君有明顯的放鬆。
他克製不住要胡思亂想。
月牙會嫌棄他嗎?
有一個聲音跟他自問自答。
這麼醜陋猙獰的疤,你自己看著都嫌棄,月牙憑什麼不會嫌棄?
不會的,月牙不會嫌棄他,月牙那麼好。
你也知道月牙好了,那是善良,隻是不想說出口讓你難堪罷了,你還當真了?
是啊,就算月牙嫌棄,也不會說出來,怕刺激到他。
陸政君咬著後槽牙,他痛恨自己這一身狼狽,卻無能為力,連改變都做不到。
換好藥,醫生叮囑了陸政君幾句。
他看著像是在聽,又好像根本沒在聽,失落和走神的模樣,看得醫生都覺得惋惜遺憾。
等醫生護士離開後,蘇月牙趕緊進來。
“老公,沒關係的。”她笑。
可是陸政君隻能看見她發紅的眼睛。
她哭了。
每一天,每時每刻,陸政君心裡都在煎熬。
他一邊不舍得放開蘇月牙的手,一邊又唾棄不舍得放手的自己,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讓他在某些時刻,表現得極其彆扭。
而這種彆扭和糾結的根本,源自於他無力改變的現實。
陸政君沒有回應蘇月牙的安慰。
隻要是不上班的時間,蘇月牙什麼都不做,就專心在醫院裡陪著陸政君。
當陸政君的胃口恢複了一些,能喝滋補的湯時,她就讓家裡人燉了湯送來,自己根本不舍得離開陸政君那麼久。
漸漸的,蘇月牙就發現陸政君變了。
他確實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是現在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
在病房裡,陸政君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盯著窗外發呆,他現在還不能自如的行動,除了躺著就是躺著,但隻要蘇月牙不主動跟他說話,他就絕對不會主動。
就好像,他在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陸政君以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在隻有蘇月牙和他獨處時,他可膩歪了,總是喜歡靠近蘇月牙,抱著她,跟她也有很多話可以說。
現在,彆說主動靠近蘇月牙了,話都沒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