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大概是那一年賞花宴,身懷六甲的榮慶公主入宮,誤食混有夾竹桃汁液的點心毒發後,一切就發生了轉變。
趙昭儀被處死,誅了九族。
皇宮打殺了許多宮人,濃重的血腥味滯留在空氣中久久彌漫不去。
榮慶公主病倒,季淑離足足有兩個月都沒有去尚書房念書了。
嚴律似乎也從中明白了什麼,對齊越揚不再似從前那般熱切。
等季淑離再度回到上書房學習時,那個乖張活潑的“小魔女”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知書達理、金尊玉貴的皇家郡主。
九歲的齊越揚不明白,為什麼昔日的好友嚴律和季淑離都漸漸疏遠了他。
他多想去問個明白,但驕傲的他不肯低頭,於是他冷著臉,希望嚴律和季淑離發現他的不對勁後,主動和他搭話。
可齊越揚想錯了,嚴律和季淑離更加不再敢與他說話,平日裡見麵也都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
堅固的友情在這一刻變得異常脆弱,最終徹底破裂。
齊越揚比任何人都更早得知了嚴律的死訊,這個消息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頭,而造成這一切後果的正是他自己親手策劃和實施的行動。
那個夜晚,當嚴律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齊越揚卻陷入了無儘的夢魘。
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夢中沉浮,仿佛被回憶的鞭子無情地抽打。
每一個片段都是那麼清晰,那麼真實,讓他無法逃避。
在那如夢似幻的場景裡,小時候的嚴律總是麵帶燦爛的笑容,邁著輕快的步伐一路小跑而來,緊緊抓住他的手腕,興奮地嚷道:“走啊,我們一起逃學去放風箏!”
那時的陽光溫暖而柔和,微風輕拂著他們的臉龐,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無憂無慮。
然而,如今物是人非,曾經的歡樂時光早已遠去,隻剩下痛苦與悔恨縈繞心間。
齊越揚呆呆地坐在那張破舊的木椅上,目光空洞地凝視著窗外那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竹葉沙沙作響,似乎在低語訴說著什麼,但他卻充耳不聞。
此刻的他,心中充滿了迷茫和困惑,根本無從知曉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
“皇上,賢妃娘娘來了。”羅公公不知何時已經進了殿內,微微彎著腰,低垂著頭,語氣恭敬地稟報著。
齊越揚思緒被打斷,緩緩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之色,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用淡淡的口吻說道:“讓她進來吧。”
得到皇帝旨意的羅公公立刻躬身應下,隨即便迅速退出了房間。
沒過多久,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崔令儀帶著紫鵲走了進來。
崔令儀走到距離齊越揚幾步之遙時停住腳步,盈盈跪地,低頭恭聲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齊越揚見狀,隨意地揮了揮手,開口說道:“起來吧。”
待崔令儀站起身來之後,他才又繼續問道:“令儀,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崔令儀微微福身施了一禮,而後輕聲回答道:“回皇上,臣妾聽聞您近日以來一直忙於政務,廢寢忘食,心中實在擔憂不已。所以特地帶了些皇上平日裡喜愛的吃食前來探望。”
說罷,她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紫鵲,眼神示意其將手中提著的食盒呈上來。
紫鵲心領神會,趕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打開食盒,並從中取出一碟精致的點心以及一碗熱氣騰騰的百合蓮子羹,輕輕地放置在齊越揚麵前的桌子上。
崔令儀再次開口介紹道:“這碟糕點是臣妾親手做的牛乳菱粉糕。”
一旁的太監立即上前取出銀針試毒,見銀子正常便退了回去。
齊越揚聞言點了點頭,伸手端起那碗百合蓮子羹,淺淺地品嘗了一小口,又拿起一塊牛乳菱粉糕放入口中咀嚼起來。
吃完之後,齊越揚滿意地笑了笑,對著崔令儀誇讚道:“令儀有心了,快坐下陪朕說說話吧。”
崔令儀走到下首的椅子前,緩緩坐下,微微抬起頭,目光流轉間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臣妾依稀還記得,這牛乳菱粉糕可是皇上您幼時最為鐘愛的點心呐!想當年,皇上您在上書房埋頭苦讀之時,嘴裡就常常念叨著要吃上這麼一口美味呢。”
齊越揚聽到這番話後,原本正端起蓮子羹準備送入口中的動作瞬間停滯住了。
他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回應道:“的確如此,朕幼年時對那些用牛乳製成的糕點可謂是情有獨鐘。隻是那時母後擔心朕貪食傷身,故而並不允許朕過多食用。”
崔令儀輕輕頷首,微笑著繼續說道:“臣妾對那段過往也是記憶猶新呢。當時皇上您甚至還央求過定遠將軍從他家給您帶上這牛乳菱粉糕到上書房來解解饞。”
說到這裡,她不禁輕歎了一口氣,麵露惋惜之色,“隻可惜,定遠將軍福澤淺薄,如今已然為國捐軀,英勇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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