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清澈,靜靜望著她。
沈青黛小聲道了句謝,接過書,看向那弟子,溫婉笑著開口道:“你說我讀不懂這書,可你從未見過我,怎知我讀不懂?”
那弟子忽的又起了勁,麵紅耳赤道:“你是女子,女子便不可讀聖賢書,隻能識幾個字罷了!怎麼可能讀得懂!”
沈青黛長長哦了一聲,依然溫婉笑著:“可是司馬光先生明明說過,“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於彼此之教乎?……然則為人,皆不可以不學,豈男女之有異哉?是故女子在家,不可以不讀《孝經》、《論語》及《詩》、《禮》,略通大義。其女功,則不過桑麻織績、製衣裳、為酒食而已。至於刺繡華巧,管弦歌詩,皆非女子所宜習也。”也就是說女子也必須要讀書明理,刺繡管弦不如讀書重要,因此,女子為何因為不能科舉便不可讀書?”
那弟子支支吾吾的,似乎想不出來怎麼反駁她,但沈青黛本也沒想等他反駁自己。
“你既然那般肯定的說,我讀不懂這本書,我便現在證明給你看如何?”
沈青黛看了裴驚竹一眼,柔聲道:“這位公子想來想去與你是同窗,不如讓他在《論衡》裡隨意選一句,看我能否讀得懂,如何?”
那弟子仿佛篤定了她讀不懂,瞬間仿佛鬆了一口氣,應道:“好啊,若是你讀不懂,便向我賠禮道歉!”
裴驚竹皺了皺眉,想要開口。
沈青黛瞧見了忙開口道:“好啊,可若是我答出來了,你便向你方才說的那些話向我道歉,承認你不該有此偏見!”
那弟子冷哼一聲:“我答應了便是!”
沈青黛偏過身,將他才遞給她的《論衡》遞至他眼前。
衣袖微微攏起,露出女子白皙纖細的手腕,如脂玉般清透。
裴驚竹斂了眉眼,不再看她的手,接過《論衡》,聲線清冽,卻又仿佛隔著萬水千山般遠。
“我不會為你放水的。”
沈青黛溫婉衝他一笑,眸子裡仿佛閃耀著螢光,燦爛的有些灼人:“那便多謝公子了。”
裴驚竹翻開《論衡》,微微一頓,聲線如流水般溫潤湧入眾人耳中:“人不博覽者,不聞古今,不見事類,不知然否,猶目盲,耳聾,鼻癰者也。”
說完他便靜靜望著沈青黛,仿佛在等她的回答。
沈青黛清柔回望過去:“這句話的意思,想來是若人不博覽群書,不了解古今情況,不能辨彆世間萬物,不知道是與非,就像盲人,聾人,鼻子不通的人一樣,公子,可是?”
裴驚竹眸子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他想過她能解出來,卻不知她竟能答的如此好,他微微頷首:“是。”
沈青黛笑意更甚,望著那弟子道:“你可聽見了?”
那弟子漲紅了臉,卻也不是個固執不願服輸的人,他上前拱了拱手:“是我目光短淺了,我為我方才說的那些話向你賠罪。”
說完他便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沈青黛看向裴驚竹,福了福身:“多謝公子仗義執言,不知可否告知名諱,來日我好備禮道謝。”
裴驚竹還是那幅清冷疏離的神色,淡淡搖了搖頭:“道謝便不必了。”
沈青黛微微笑著,隻是有些失落,他學識那般淵博,不願告知名諱也是應該的。
她正欲告退,卻聽見那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裴驚竹。”
沈青黛呆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