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破曉。
蘇醒過來的牛大春，在小丫鬟綠蛾的服侍下梳洗完畢，開始晨練。
今日他，倒沒穿那身倍兒飄逸的衣裳，就穿了個牛鼻褲、短褂子，在寬敞的後院，先是做了幾組簡單高效的熱身運動，接著開始拉開架勢，打起了慢悠悠的太極拳。
這套拳法，自他那日在山腰回憶起，這段時日，沒事就在腦海中拆解組合，時不時還會不自覺的耍兩下，不誇張的說，此刻那肌肉記憶，已經刻入了他的骨子裡。
腳下步伐變化不多，還是搏擊最常用的滑步，不過多了一絲圓潤，從原來的直來直去，為了更好的發力，也微微帶有了一絲弧度，以便更好的突破對方防禦圈。
小丫鬟綠蛾的坐在旁邊屋簷下，抱著個小火爐，看著院中的大塊頭，輾轉騰挪間，打著那輕飄飄的拳法，一點風聲也無。
綠蛾一臉迷茫，這打的是個啥？總覺得，自己那年過六十的奶奶，都能跟他打個旗鼓相當。
江湖傳說，牛大春力大無窮，出手快如閃電，拳腳齊出時，如同暴風驟雨，好似憑空長出八條臂膀一般，讓人根本難以抵擋，這也是他外號八臂閻羅的由來，但眼前這一幕，是怎麼回事？
你個假粉絲！
若是牛大春知道這小丫頭此刻的想法，少不得刺兒她一句，再給她好好上一課，什麼叫濾鏡光環，台前幕後的門道。
此刻牛大春漸入佳境，乾脆閉上了眼睛，靜靜體悟著體內肌肉、韌帶的扭轉，一招一式不帶一絲殺氣，也不帶一絲風聲，在他手中的太極，無論是拳，還是手刀一般的掌，總能給人一股無堅不摧，無所不破的鋒銳感。
越是武藝高強之輩，感觸越深，就比如，剛剛走進院中的楊巋。
在楊巋的眼中，院中演武的牛大春，卻動靜相合間，如同一把被彈壓到極限的巨弩，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招致他致命且連綿不絕的打擊。
也如同一座，隨時就會爆發的火山，被壓抑得岌岌可危，好似下一刻，就要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
牛大春身無內氣，隻有一身千錘百煉的硬功，但此刻，楊巋似在他身上，看到了光線的折射扭曲，好似那人都不真實了一般。
這套拳法，讓牛大春刪減修改過後，招式並不多，全力以赴的打了七遍，每一遍都有新的體會，這種發現新大陸的成就感，就很讓人上癮。
待第八遍，體內沸騰的氣血，讓他動靜結合間，越來越困難，緊閉的毛孔再也鎖之不住，體內熱量不時就會散射出去，這就是扭曲光線的緣由。
控製不住了！
先前演練，完全是與自己為敵，每一擊打出的能量，都被儲存在體內，故，外界看來不帶一絲煙火氣，雲淡風輕，直到此刻，他再也壓製不住。
牛大春猛地睜開眼，招式一變，依然是剛才這套拳法，但發力的表現方式，已截然不同，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巨大的轟鳴聲，真真好似撕裂空間一般。
“轟、轟、轟……”
院中殘雪、落葉、泥土等雜物，隨著牛大春的一舉一動，被巨大的風聲挾裹，伴隨著他起承轉合，如同一道小型龍卷，在院中不停盤旋。
小丫鬟綠蛾，手中火爐掉落而不自知，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牛大春那高大的身影已經模糊，似緩慢，實則看不清殘影的拳腳，連帶著地麵都在微微震顫。
盤古開天辟地，也不過如此吧？
“呼……”
半晌，狂風消散，牛大春停在一片坑窪狼藉的院中，雙手下壓，緩緩收勢，長出一口氣。
吐氣如劍，頭頂熱氣蒸騰，如同神功大成破關而出的王重陽，三花聚頂一般。
“這、這……這……”
小丫鬟如夢初醒，語氣結巴的看著牛大春，指著如同被野豬拱過的院落，一時激動得難以言語。
“哈哈！小丫頭，灑家這套拳法，可能入你的眼？”
牛大春笑得惡劣極了，彆以為他沒看到，剛開始，小丫鬟那一臉遇到贗品的表情，這廝哪怕是沉浸在演武中，可對身周的一切，依然洞若觀火。
“可是……可是，這地麵都被你打壞了，我……我怎麼辦啊！”
“額……找人收拾一下就好啊。”牛大春四下瞅了瞅，再對上小丫鬟那氣鼓鼓的雙眼，心下也有點小尷尬。
“可是，現在整個院子的人，都跟老爺出去忙了啊，隻剩下我了……要不，牛大俠……”
“你說什麼？我沒戴眼鏡，聽不見！”
牛大春手放耳邊，大聲回答，而後，好似剛發現楊巋一般：
“哎！楊兄弟！你是來尋灑家的嗎？有急事？那趕緊走!你我邊走邊說……”
牛大春無視了後方小丫鬟生無可戀的小表情，三兩步走過去，拉著他就往外走去，還不忘留下一句話：
“午飯，灑家就在外吃了，告訴廚房的那倆大姐一聲，不用做我那份……”
待剛走出後院，牛大春再也忍俊不禁，自顧自嘿嘿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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