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小阿奈圍著咕嘟的陶罐轉圈,不時吸溜著嘴邊的涎水,興奮地大呼小叫,老離坐在邊上,笑眯眯地轉動著手中的羊腿,仔細地讓火焰的高溫炙烤著羊腿的每一寸角落。
滴落的油脂,在火焰中劈啪作響,香氣飄出帳篷,隨著風傳出老遠。
帳篷外,牛大春收起二蛋喝完水的銅盆,拍了拍它肥碩的腦袋,阻止了它的親昵舉動,想了想,又重新給他添了些草料。
這雄駿肥壯的家夥,掉膘可就不美了。
老離家就一老一少,再無其餘勞力。
牛大春看了看,幫著他們劈了些不知從哪兒撿來的柴火,又從遠處雪地裡砍了兩大捆被掩埋的灌木,自小湖邊搬了些石頭,幫他們把營地加固了下,順便壘了個擋風牆。
等整理完的時候,天黑了,肉也熟了。
羊肉塊燉得透爛,裡麵除了加了一種草原特有的草根,隻有鹽巴提味,主打的就是一個鮮香原味。
小阿奈眉開眼笑地抱著個小木碗,吃得汁水四濺,對牛大春拿出的穀物乾餅,看都不看一眼,年幼的他,隻對肉感興趣。
或許,對他們這種牧民來說,能暢快地填飽肚子,似乎也是一種奢侈,哪怕看起來他們並不缺少肉食。
老離似乎看出了牛大春的疑惑,一邊吃著用羊湯泡軟的餅子,一邊小聲解釋緣由。
說白了,遊牧所能產出的食物,還是比較低的,牧民的主要食物,也並不是放養的牛羊,這是家中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吃完就沒了。
因此,他們的主要食物還是奶製品,但這東西,隻有哺乳期的牛羊才能生產,供應並不穩定,又極難保存,故而,還需要采集和狩獵來補充,牧民們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在凍死和餓死之間徘徊。
如此一來,碰到乾旱、嚴寒的災年,逐水而居的遊牧民族,侵入以農耕為主的中原王朝劫掠,也成了他們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
當然,運氣不好,趕上中原王朝強大進取,被揍得滅族亡種,也不在少數。
哦,對了,草原上隨處可見的憨批土撥鼠,最得牧民喜愛,這東西跟東北的傻麅子堪稱一時瑜亮,智商難分伯仲,直到現代,還有一些老牧民喜歡吃這個。
牛大春還是頭一次知道這裡麵的門道,他還以為草原上的牧人,每天都能吃肉吃到吐呢,也就是傳說中皇帝的金扁擔。
隻能說短視頻誤人不淺,沒看到視頻中的草原漢子,一個個都生的人高馬大、膘肥體壯嗎?
這廝好歹還要點臉,就著肉湯羊腿,狠造了一摞自帶的大餅,至於那些燉肉塊,在老離熱情的招呼下,淺嘗幾塊即止,剩下的都被小阿奈狼吞虎咽地塞進肚子。
鬼知道這麼大點的小東西,如何能塞下這般多食物,看著撐得小肚溜圓仍然意猶未儘的小家夥,牛大春真擔心老離如何能把這小東西養大。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啊。
吃飽喝足的三人,圍著火堆閒聊,主要是老離在講,能活到這個年紀的老牧民,經曆的事情太多,無數的挫折和打擊,起起伏伏,哪怕經曆過喪子之痛,到現在,說起往事,雖不至於雲淡風輕,倒也淡定得很。
從艱苦的遊牧生涯,到部落間慘烈的戰爭,從天災中肆虐縱橫的馬匪,到收購草藥獸皮的龐大商隊,那叫一個七顛八倒。
小阿奈靠在老離身邊,一邊聽著爺爺講故事,一邊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牛大春送給他的一把鋒利小刀,不時抬頭看向對麵聚精會神聆聽的牛大春,偶爾對上視線,又忸怩地飛快轉開。
中途牛大春也掏出地圖,仔細地詢問了下路線,果然,在沒有參照物的雪地行走,縱使是號稱人形gps的自己,還是偏航了,好在偏得不遠。
老離年輕時,也曾跟隨商隊去過北方唐人的城鎮,距離倒也不是很遠,騎馬趕路個五六天就能到達。
說是城鎮,倒不如說是半軍堡半互市的營寨,由唐軍管轄。
在他的印象中,那裡人來人往,商隊絡繹不絕,很是繁華,懾於那些唐軍鋒利的戰刀,方圓百裡都是安全區,再凶悍的馬匪,在此也很安分,不敢隨意造次,因此,周邊的牧民都很喜歡去那裡交易。
至於再遠一些的西北,老離就不知道了,哪怕身為一個逐水而居的老牧民,他的活動範圍也就那麼大,僅在安全熟知的幾塊草場輪轉。
要是不小心跑到彆人的草場放牧,運氣好的話,可能會被人連人帶牲口擄走,終生淪為牧奴,運道不好,那就是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牛大春在地圖上做了個標記,打算就從那裡出發前往西域。
不過……彆的主角剛穿越,路邊隨便遇見的一個刨地的農夫,都能給他科普一段這是啥啥大陸、有多少種族、多少國度的全套世界背景,怎麼到我這就行不通了,差距咋這麼大呢?
當然,這念頭也就在他腦海中轉悠了一圈,旋即就被他扔進了回收站,一鍵清除。
時間在老離娓娓而蒼老的聲音中逐漸流逝,吃飽喝足的小阿奈,早就撐不住困意,裹著羊皮毯子在一邊安睡,不時翻個身,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在夢裡嘟囔些啥。
牛大春見老離聲音中難掩困倦,便提醒他也早些歇息,謝絕了在帳篷內留宿的邀請,掀開簾子,便沒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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