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愛情,美的世界會消失的,會以另一種形式重生,世界毀滅重生之中,死其實是終極的美本身。美最終到死亡的過程,那珍珠不再擔心她的金玉了,她想安慰紅林,但是力不從心了,她看到了什麼?看到了金海,看到了高貴的滿族公主母親,為什麼金海會出現,而不是父親呢?這是回光返照,看不出那珍珠是將離開這個世界的任何跡象。
“塔娜,你會好的,會好的。”
薩滿大神叮叮當當的跳著薩滿舞,是滿族的圖騰之舞。現在郭寶山比那珍珠更相信跳薩滿舞的巫婆,這跟紫禁城裡的薩滿比已經不再純粹了,大山裡的魔幻主義色彩正在褪去,火狐狸在皚皚白雪中成為火球,照亮迷失在雪原上的靈魂,神話傳說越來越少了。
那珍珠身上有太多太多神秘的密碼了,巫婆激憤的大喊大叫,整個大河沿岸都能聽到薩滿婆子的叫魂聲,淒慘絕望的叫魂聲,郭寶山握著塔娜的手,興奮的喊著“塔娜塔娜,塔娜”。男人的悲傷,男人的絕望,這時候已經不顧一切羞恥和禮數了,他知道這群沒良心的兒女們一點不在乎那珍珠的離去。
“寶山”
“珍珠,彆嚇唬我了,你隻是虛弱而已,你會好起來的,你的魂又回來了。”
“照顧好郭金釵,照顧好郭金釵。"
周圍的鄰居忙著給那珍珠穿衣服,都是張紅林給準備的,他對死已經有更高的境界的理解,死亡經曆多了,便有更多的經驗,但他是一位徹底的相信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者,但是傳統中國千百年的傳統是最後的魔幻主義的存在,也許是不知生焉知死孔夫子留給世人的猜想,所以無論科學唯物主義如何如何,中國人骨子裡還是用懷疑主義的態度對魂靈鬼神的存在,保持一種神秘的敬畏之心。
郭寶山相信薩滿的巫婆比相信醫生更甚,這是那珍珠影響力的體現。張紅林有生郭寶山的氣,為什麼不找衛生所的新大夫打幾個吊瓶呢?過去的人死好多都死在無可救藥的愚蠢上了。張紅林的意見大神也跳吊瓶也紮。中西醫結合熱熱鬨鬨,隻要人活著就行。那珍珠可不想苟且偷生,她要留給兒女們最後的體麵,最悲傷的回憶,悲劇太有色彩了,用悲劇的方式結束人生,到天堂,到地獄,還是六道輪回,又是轟轟烈烈的榮光的葬禮。郭寶山是大河林場的食堂管理員,給他麵子的太多太多,幾乎工隊的工人們都來了,熱熱鬨鬨的,好似一場盛宴,沒什麼人關心躺在朱漆珊瑚紅色的棺材裡,靜靜安詳躺著的那珍珠了。兒女們披麻戴孝的轟轟烈烈的哭喊,流著眼淚,紅樓夢似的哭喪,金瓶梅似的哭喪。自古以來,這種形式幾乎沿襲保持的很好很好,哭不出來沒關係,有人哭了會感動其他人的,慢慢的活著都挺痛苦的,想一想都感動哭了,其實不是哭棺材裡逝去的人,而是哭自己的痛苦不如意。如,莊子敲鑼打鼓的慶祝妻子的死亡,往往給活著的人反思發泄內心的壓抑。參加葬禮本身也是心理治療的過程。
珍珠沒有任何遺憾,她最喜歡金玉的女兒了,還和張紅林,郭金玉大外孫女兒照了一張全家福。郭寶山挺知趣的,從來不和郭金玉一家子照全家福,那珍珠也不說什麼,那是郭寶山的脾氣。葬禮墓地距離上,是在大河林場的山林深處,還用了林場的機車,特意送了一程。然後由送葬隊伍八個大杠台的進了老墳地,這和局裡的不同,大河林場的這個墓地離林場還得有五六十公裡,墳地周圍都是濕地,被濕地包圍的大塊森林裡,魂靈可以安安靜靜在墓地裡睡著,這是人們的最理想主義的祝福了。那珍珠離去了,郭寶山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許多,一夜失去了存在感,兒女們無處不在的爭奪母親葬禮的權利,老二郭金雀十足的郭家老大的範兒,弟弟郭金水,郭金溝反對大姐姐郭金玉,大姐夫張紅林任何意見,甚至連郭金釵也和大姐姐鬨了矛盾,兒女們大了,分的清清楚楚了,知道大姐和所謂的弟弟妹妹們是同母異父的妹妹弟弟的關係,血緣這東西在葬禮後體現的清清楚楚的。郭金雀首先擔當了記賬的,收的禮金清清楚楚的向郭寶山彙報。
二女兒郭金雀的體貼能乾,讓郭寶山看到了希望,他又開始了自我懷疑,他誤會了,至少二女兒是真心的為他這個父親著想的,不是嗎?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他讓兒女們從小到大吃吃喝喝的,幾乎都是和大食堂一樣的標準。林場裡有啥家裡也有啥,山裡有啥,家裡也有啥,他覺得郭金玉還是有福氣的,紅林對娘的那份孝道和尊敬是除老大老二之外,這幫子兒女都是豬狗牛羊賽思黑阿其那不如啊。
郭金水氣他的方式很特彆,寫一天毛筆字,不停的寫,不停的寫,就是從來不和他郭寶山說一句話,甚至郭寶山都能看出來是一種無名的威懾。老二郭金鉤長得挺威武的,一肚子草包倒像個文化人兒,不讀書也不寫字,就喜歡到大姐夫家喝點吃點暈暈乎乎的。以保護姐姐的名義串親訪友的。彆說局裡老劉家大姑娘瞧上他了,倒貼著郭金鉤,說啥也要嫁給他。女孩就是有點瘦小,典型的長短腿之戀。女孩知道金鉤的弱點,酒供著,吃喝倒貼著金鉤好吃好喝,連郭金蘭和郭金釵都佩服的稱小哥小哥小哥的。哥倆都一個德行,在郭寶山麵前都是老爺般傲慢,因為郭寶山年輕時對哥倆教育過於力猛,現在他倆也覺得如果郭寶山敢出格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也知道當年哥倆挨揍的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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