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易是被清晨的鳥叫聲吵醒的。
顱底頭疼欲裂,像是即將炸開的西瓜,他捂著腦袋從床上坐起,屈起右膝半撐著手肘,大腦陷入宕機,關於昨晚的記憶像是儘數從大腦中被抹除。
他極少出現這麼斷片的情況,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空氣中隱約彌漫著淡淡的麝香氣息,與清冽的酒香交織在一起,餘光瞥見地上散落的衣裙,他目光猛地一滯,眼底微凝,緩緩回頭,當看見睡在身旁的身影時,琥珀色的瞳孔猛地一縮。
光潔的脊背裸露在外,白皙的皮膚上布滿斑駁的紅痕,黑發像漂浮不定的海藻鋪陳開來,身子蜷起縮在床沿一隅。
他看去時那道身影隱隱顫抖。清麗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眉頭皺在一起,雙眼緊閉,唇色蒼白發紫,無聲流淚。
蒲易瞳孔驟縮,連帶著呼吸一窒,他呆愣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眼底滿是猝不及防的驚慌與後悔。
他昨天晚上居然失控了。
他居然傷了蘇萊!
望著蘇萊蒼白而布滿淚痕的側臉,蒲易的心像被人緊緊攥在了一起,如鯁在喉。
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蘇萊……”
他嗓音嘶啞,伸手想要將她攬入懷中。
然而還沒等他近身,眼前寒芒乍射。出於條件反射,蒲易一把拽住了那隻突如其來的手。
緊接著,一把錚亮的剪刀被他緊緊攥在手裡,赫然停在他心臟前一寸的距離,如果不是他出手握住了,下一秒刀尖就要插入他的身體裡。
明明全身力氣都已經消失殆儘,握緊匕首的那隻手甚至隱隱顫抖,卻絲毫阻止不了麵前的人刺向他的刀尖。
麵前的人一手攥緊被角,一手握緊刀柄,那雙曾盛滿笑意與溫柔的紫色眼睛中此刻充斥著滔天的恨意。
當看見那雙被恨意充斥的眼睛時,蒲易渾身猛地一頓,緊接著拽著她手腕的動作一鬆。
“你……想殺了我?”蒲易語氣艱澀無比。
蘇萊雙眼通紅,唇角死死抿緊,臉上蒼白毫無血色,像是下一秒就要轟然倒塌,隻有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著他。
手中的匕首已經抵上了他的左胸深入血肉,甚至已經開始冒出血珠,垂落身側的左手血珠順著蒼白的指尖濺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暈染開深色得一片。
然而對此,針鋒相對的兩人無知無覺。男人滿眼哀傷懊悔地凝望著他,而女人眼神仇恨得像是要從他身上生剜下一塊肉來。
直到蘇萊手中剪刀的一鬆,整個人卸去全身的力氣,朝前栽去。蒲易急忙伸手接住她,這才發現她渾身發燙。
——
一身白衣製服的女子坐在床邊,紅發長發披在身後,她將手中檢測身體的儀器收回,餘光忍不住瞥了眼四周乾淨如新的臥室,隨後才將略微複雜的目光投向坐在對麵的那道身影身上。
銀發黑眸的身影坐在沙發上,身上早已經穿戴完畢,銀白色服帖的製服襯得身姿溫潤如玉,雙手合十放在腹上,眉宇間隱約透露出幾絲疲憊。
“她怎麼樣了?”他問
安雅收回視線,複雜的目光落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子身上,微敞地領口處依稀可見斑駁深刻的紅痕,半晌垂眸歎了口氣,“她……沒事,隻是因為脫力加上身體承受不住發燒了。”
關於某些原因到底是什麼,兩人雖都沒有明說,但也自然知道是指什麼。
“嗯,我知道了,”蒲易淡淡回道,“那她什麼時候能醒?”
安雅垂眸瞥了眼麵前儀器上顯示出來的數據,按部就班道“她的身體素質很好,按照目前的恢複速度,今天,最遲明天晚上就可以醒來。”
蒲易臉上露出類似於鬆了口氣的表情,他長舒了口氣,望向床上的身影時,眼神頓時變得溫柔了許多,一麵揮手道
“你先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