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女學剛開始建成的時候，就有禦史彈劾過，隻不過當時還沒開始招生，禦史的彈劾也沒激起任何水花。
可如今不一樣，半年過去，女學的學生逐漸多了起來，就算不是為了長期念書學習的，也有讓家中的孩子去學好女紅好為家裡掙錢的。
況且女學裡麵並不是隻教女紅，男子要學的律法、算學、詩詞經義等等，女學裡都安排了夫子細細地教。
原本男人們都以為這個學院隻是教些刺繡，管家的東西，誰能想到要教的東西這麼？
“陛下，女子應該待在後宅相夫教子，而不是出去拋頭露麵。律法，算學，詩詞經義這些都是男人該學的，女子學來做什麼？”
“女子無才便是德，後宅婦人學得再多，難不成還能考科舉？”
“女子該學的，是應該如何伺候公爹婆母，是如何管理中饋，教養子女，而不是喧賓奪主去學什麼詩詞經義，被外邦的人知道了，豈不是貽笑大方？”
“諸位大人此言差矣！”江九重慢悠悠地開口，“哪條律法規定女子隻配相夫教子，是誰規定女子不能學律法、算學和詩詞經義？”
“曹大人學識淵博，莫非不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便，正確說法是明辨是非的辯？真正的意思是女子就算沒有才學，能明辨是非也是一種難得的美德。怎麼到了曹大人口中，就成了女子沒有才華就是一種美德呢？”
“陳大人此話說得甚好，既然女子不應該學什麼詩詞經義，想必陳家姑娘是不通文墨了？可我聽著，陳家姑娘卻是才名在外。怎麼，陳姑娘大字不識一個，她的才名是如何傳出去的？”
幾個說得義憤填膺的大人悻悻地垂下頭，陳大人卻頗有不服，他梗著脖子說道：“小女自小就愛讀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誰說小女大字不識一個？”
江九重嗤笑一聲：“你不是說女子應該學習如何伺候公爹婆母，如何管理中饋，教養子女嗎？為何陳姑娘要學這麼多，這不是喧賓奪主了嗎？被外邦的人知道了，可是要貽笑大方的！”
“陳大人，你這個做父親的不合格啊，你應該辭掉陳姑娘的夫子，請求陛下給你點一個教養嬤嬤，讓教養嬤嬤好生教導她以後如何相夫教子，一輩子按著她不讓她出頭才是啊！”
陳大人嗡動著嘴唇，不經意間抬頭，正好撞上宣德帝探究的雙眼，他慌忙垂下眼睛。
宣德帝收回自己的視線，警告地看了一眼江九重，揚聲問道：“可還有奏？”
朝臣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有開口，等了片刻，常喜便唱：“退朝！”
眾人熙熙攘攘地走出大殿，陳大人追上江九重，微微拱了拱手：“定國侯好口才！”
江九重笑嘻嘻地回：“過獎，過獎！”
“哼！”陳大人甩袖走了。
回到家之後，江九重喜滋滋地跟薛度雁討賞，“怎麼樣，我反駁得不錯吧？”
薛度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皺起了眉毛：“他們不會因為你與他們吵幾句，就會放棄阻止女學招生的事情。相反，他們可能會變本加厲，逼著我把女學關掉為止。”
其實她有些想不明白，大戶人家的女子從小就要啟蒙念書，如今有機會讓她們學更多東西，當爹的反而還阻止起來了。
既然如此，乾脆一開始就不要讓女子啟蒙。
薛度雁猜測得沒錯，第二天就有學子在文苑樓大肆抨擊女學，她更是被罵得體無完膚。
他們口口聲聲說女子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該讀的是婦容婦德和女四書，該做的是縮在閨閣之中，做一個躲在父兄背後的賢妻良母。
歸根結底，他們是害怕女子之中有比他們出色的人，擔心男子的地位會因此而降低。
薛度雁帶著幕籬，緩步走上文苑樓的台階，找了個雅間，又點上一壺茶水，仔細地聽男子們的討論抨擊。
“你們說寶寧郡主開個女學是要做什麼？莫非她還想教幾個女狀元出來？”
“如此不安於室，能教出什麼好東西來？”
“女子就該三從四德，嫁前從父，嫁後從夫。上女學有違綱常之舉，合該關了女學，讓她們回去讀女誡！”
“女學若是長久開下去，世人會如何看待我們？定會恥笑我們不如女子，以後我們該如何立足？女學絕對不能再讓她開下去！”
聽到這些，薛度雁並為生氣，隻是為天下女子覺得悲哀。
自古女子被千萬條禮數教條約束著，女四書就如同枷鎖一下束縛著她們靈魂，三從四德就是捆綁她們的鐵鏈，使得她們無法動彈，也無法反抗。
想要衝破教條的約束，必須有一個人先站出來！
原本她安靜地聽著，不管心緒如何奔騰，她都沒有浮於表麵。
直到有一道高昂的聲音傳來：“女子最大的作用就是生兒育女，若是她們出了內宅，還能有什麼用處？莫不是利用那胯下之物謀生？”
說完一群男人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嘲笑女子的自不量力。
薛度雁的憤怒就像洪水一般衝破的堤壩，她沉著聲音發問：“不知這位兄台母親姊妹是否健在？”
隔壁雅間瞬間安靜下來，方才大放厥詞的男子答道：“母親尚且健在，姊妹皆已嫁人！”
薛度雁的嘲諷透過門窗直刺男子的心臟：“既然你說女子隻配生兒育女，再無其他作用，為何你的母親生下你之後還活得好好的？”
“按你的話來說，她早就應該去死了，如此也能為你家省些糧食。再不濟，也該出去用她的胯下物為你家掙錢謀生才是！”
“再有一點，莫非你科舉的錢銀皆是你姐妹賣身得來？不知你的母親姊妹那胯下之物為你掙了多少束修？”
薛度雁此話一出，隔壁雅間發出砰砰的響聲，伴隨著那名男子的怒罵，她的房門很快被踢開。
那男子不顧同伴的阻攔，抬手就要打上去，被已經學過三腳貓功夫的李薇扭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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