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下意識地低頭躲閃。
銳利的寒風掃過他脖頸之前所在的空間,毫無阻塞地拂落一縷碎發。
這臨時板廂住所內滯停的寒冷空氣被利器帶起的刃風卷亂,卻不如楚楠之前那樣吹來絲淺暖流,年輕的冒險者隻感覺一陣更加凜冽的刺痛撩過自己的後頸,從脊柱到後腦勺齊齊炸起電束般的冷流。
仿佛脊椎也在那一瞬間的酷寒中凝澀,那已經熟悉過無數次的狼狽躲閃也沒能順利的進行,楚楠手腳並用地拉開距離,一口呼吸堵在嗓子眼,幾乎憋紅了他的臉。
就地翻滾,撿起aibo劍,剛剛抬手阻擋,隻看到黑暗中炸裂的一道白光,對方的下一擊已經引了過來!
劍鋒震顫。
楚楠完全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一道白光閃過,接著便是一陣他難以抵禦的巨力順著aibo劍傳來,精心處理的減震劍柄和搭配完璧的配重平衡球也沒能阻擋、吸收那一擊的凶狠。
矮人短劍幾乎在他手中震蕩成了一條暴躁的魚,掙紮著就要飛出手來割傷他自己的臉龐,新手冒險者隻能咬著牙雙手緊握這不再友好的武器,希望此刻自己遲鈍的五指可以把這陪伴了自己幾場戰鬥的aibo重新安撫。
但那影中乍現的攻擊者卻不會給他和夥伴重歸舊好的機會,又是一道狠厲的劈斬!
楚楠同樣沒有看清這一擊從何而來,他從迎接攻擊最開始的那一刻便隻能像隻彈塗魚那樣倒在地上用力蹬著雙腿向後挪步,用腿部的力量強行將自己的後背和地麵磨擦著拉開距離,他在泥濘的殺氣與寒冷中掙紮扭動。
可麵對那突襲者,這樣的狼狽隻是徒勞。
就連徒增笑料的餘裕也稱不上夠格。
第三道斬擊從陰影中盛放,如一道劈裂黑暗的白光,如一凜凍結時光的寒潮。
戰栗扼住了楚楠的喉嚨,他安心的最後底力也從手中飛出。
在那壓倒性的巨力麵前,他疲倦五指的怎樣維係也最終還是無法重新贏取夥伴的安寧,矮人短劍旋轉著脫手飛出,那高大的影子隻是側顏一瞥,冷哼著揮劍斬出最後一擊。
矮人短劍在空中受擊,直直飛向房間的另一個角落。
鏗鏘一聲脆響,楚楠的命運已在此刻落定。
寒冷從他的五指,從他的足尖,從他虛弱的四肢,從他身上疲倦的每一塊肌肉,從他大片刺痛的皮膚滲入,慢慢地僵定了他的動作,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這寒冷漸漸遮蔽了他的一切感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混亂都被戰栗的清明取代。
年輕的冒險者眨眨眼,酷寒剝去了他眼中最後一絲迷惘。
楚楠隻能抬起頭,戰栗、而清醒地感受著死亡一步步從陰影中升起,他說不出話,隻能清楚地認知到那自己的心頭一點點裂開,恐懼的黑色如狂潮般湧入那顆顫抖得,跳動到幾乎要在爆炸的心臟中。
喘息著,遲緩地慢慢躺入死神合攏的雙手,仿佛枯骨交錯的牢籠。
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他將在今天死去。
這真是最殘酷的折磨,這真是最可怕的屠殺,這真是世間最值得唾棄的劊子手。
受刑者要一點點感受著寒冷抽絲剝繭地扯開雜念的保護,一點點讓你的感官認識到死亡將近,無論是多麼遲鈍的生物感官也將在這緩慢的死亡體驗中被勾起對永恒黑暗的恐懼,劊子手不會給你一瞬的解脫,他會欣賞著你在永眠前的戰栗。
他會麵帶微笑,看著你的生命經他之手他送往那在無人可見的深淵……
而你甚至無法詢問他是誰,甚至無法留下自己最後的遺言……
我的遺言是什麼呢?
治愈?
哈……楚楠垂下腦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對不起啊,工頭大叔,明明你之前就可以解脫了,卻還是要陪著我再一次品味這逃無可逃的恐懼。
他已經疲倦於凝實那死神的影子了。
隻是被無可避免的戰栗扼住咽喉,他實在說不出最後一句請求解脫的求願,他隻能鼓著青筋,閉上眼,就當……
就當提前體驗那畏怖的永眠了……
刀鋒落下。
死亡降臨。
一切都已經注定,一切都無法更改,冒險者楚楠的故事便在這一刻結束。
隻可惜他這短淺的冒險者生涯才剛剛踏出起步的短途,他的討伐紀錄上也不過隻有幫蹭的混種巨魔和灰城周遭不過最常見的跳犬。
若是將人與人之間的羈絆與相識當做故事的主題,那這羈絆的故事也未免太過短暫,會有誰記住你呢?楚楠?等到許多許多年後,也許會有人念起你的名字,稍稍感慨你悲慘的命運與可怖的死相。
以及在你已無法得知的情況下偷偷嘲笑一番你惡趣味的名字。
可惜,一切都已注定。
死亡無法避免。
……嗎?
狂風震響!
簡單的箱板房被破如的烈風卷出巨大的創口,比之前每早的噪聲都更加可憎的炸響伴著怒吼的風潮砸進這不起眼的小屋,旁側搭建不齊的保安亭僅在刹那間便被撕成碎片,破落的‘殘肢’分散著湧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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