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口語
鄉親們離開趙莊,往烏雲山方向而去。
臨近中午,遇一大河。大家來到窄處,通過吊橋走進樹林,前裡出現了一個村子。村子裡麵,全是片石砌成的房屋,東西兩個碉樓,格外醒目。
“不對。”良補鍋匠突然想了起來,“這是西番人的地盤。”
“啥子咹?”雲三嫂心中一驚,“西番人的地盤?
“就是大家經常講的,”良補鍋匠說,“蠻夷之地。”
“那就算了。”何草鞋膽小,貴兮說道,“西番人又歪又惡,看遭生意。曹王壩也不可能儘在裡頭。”
大家停住腳步,黃篾匠找了找,說:“沒得事,這是一塊小場,場是大家都可以來趕的。我們塊塊無是4肚皮都餓來巴到了,要是進去,唉,撿得點吃的東西,有何不可?反正我們又不亂來。”
黃篾匠說得很有道理,大家便走了進去。一看,果然是個路麵高低不平,街道彎彎拐拐的小場。小場名曰達爾齊。因為地處高寒山區的山穀之間,多數時間風大,店鋪大都掛著門簾。
今天,適逢達爾齊場期,那些穿著奇裝異服、頭上包著紅布巾巾的西番人,來來往往,進店出店。
達爾齊街麵不寬,透過一個個撈開的門簾,一眼就能看到,店鋪裡麵,擺滿東西,樣啥都有。
達爾齊依山而建,房屋淩亂鬆散,擺攤設點也是隨心所欲。隻在中截子稍微寬敞點的地方,有幾個半裝台的鮮肉攤攤,卻是比較歸沱。架子上生牛肉、生羊肉、生野味掛得整整齊齊。牛腦殼、牛尾巴、牛蹄子、腸肝肚肺摔滿一地。刀兒匠師傅剔精肉、捶骨頭、宰腳腳,整得呯呯嘭嘭。
鄉親們看見鮮肉,想起它煮好後香韼?的味道,一塊二塊舔嘴扒皮,口水直流。狡猾點子的人,很快就在房子側邊,轉去轉來,東瞅西瞅,巴不得揀點骨頭叉叉、腸腸肚肚,或者落地的撒花兒2。
1塊塊無是:全都。2撒花兒:勉強可以食用或使用的東西和食物。
達爾齊非常鬨熱,隻是大家一點也不知道,一百多個內地生人,在街上拽來拽去,已給整個小場帶來了緊張氣氛。許多坐地貓兒商販乒乒乓乓,關門停業。有的躲在室內,有的隔孔探望。那些外來擺地攤子的客商們,也是儘都收拾東西,慌忙躲避。鄉親們看到收刀撿掛,關門停業,嫑得是咋個兒一回事,還默到要散場了。
忽然,“噠噠噠噠”一陣馬蹄聲響。雲三嫂抬頭一看,十幾匹高頭大馬,從西北方向飛奔而來。她心中一驚,緊緊望著補鍋匠大哥。
良補鍋匠乾咳兩聲,稍作鎮靜。
飛馬越來越近。良補鍋匠看到事情不對,驚風忽扯地大聲吼道:“大家注意到!”
來者非常霸道,鄉親們就像崩山一樣,往兩邊兩岸,閃都閃不贏。
“何方漢狗,吃到利活啦?當賊娃子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為首那人,滿臉黝黑,身穿皮衣,戴著皮毛,腰上佩戴短刀。他是土司澤巴的管家——加措,說一口流利的土板兒板兒漢話1。“那天才來搶走牛羊,今天又想來偷點東西。害怕怪都搞出來了是不?”
“錯。我們途徑貴地,順便趕場湊個熱鬨。”良補鍋匠硬起頭皮,報盤說道,“嫑把人說扁了2,我們都是好人謔。”
“好人?”一個身穿紅袍的西番吼班兒,指著良補鍋匠扯扯嗚嗚質問說,“那我問你哇。光天化日之下,搶劫財物是好人嗎?”
“這位爺,我想你是背得認錯人了?”楊郎中貴兮站起出來,說,“我們隨便走攏哪裡,決不乾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是嘛,天下哪塊撬狗兒承認自己是撬狗兒呢?”管家加措氣憤地說道,“你們常性過來偷雞摸狗,攪得我西番寨子人心惶惶,四鄰不安。真是欺人太甚。”
“老天在上。”良補鍋匠說,“我們從來就沒有把你們這兒間來過。”
“哧,沒有來過?腦殼上包起白帕子,就認不出你來啦?”加措旁邊,一個身材環厚3的漢子愣筋鼓眼說,“燕天,所像就是你吧。”
良補鍋匠見對方咬他,怕挨殼子4,貴兮就把腦殼上的帕子一扯。說:
1土板兒板兒:土裡土氣。2扁:讀bià。3環厚:橫厚,身體粗壯。4挨殼子:遭誤會。
“我站得端,行得正。絕不遮遮掩掩。”
身材環厚的西番漢子看了一下:燕天那人是個光光,今天這人滿頭黑發,當真背得他嗲。雖然身材環厚的漢子不再咬搶起堅持說良補鍋匠燕天來過,但已經有幾個西番人跳下馬背,凶叉叉地走了過來。雲三嫂趕緊上前,怯意怯意夾意夾意說道:“各位爺,各位爺。你看我們,背上背起,手頭提起,一身都占到,像個偷搶東西的人嗎?”
“對,燕天那撲人,一個個斜眉吊眼,帶的都是作案家什。”身材環厚的西番漢子對管家加措低聲說道,“今天他們,儘都雜眉日眼,跟討口要飯的人,殼殼兒不脫,是不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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