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梁寧就正式開啟了在檔案局的養老休閒模式。早上起來慢慢走到縣城的北邊,美美的喝上一碗豆漿,外加兩根油條。時間一長,城東頭的油條比城西的堿水味要稍微濃那麼一點,他都摸得是清清楚楚。縣人民醫院旁邊的那家包子鋪,裡麵的肉餡他一直懷疑用的是豬頭肉,因為每次吃完都有種想上廁所的衝動。
吃完早點就閒庭信步的沿著主街,大約半小時就能晃到局裡。路邊的報刊亭可從來掙不著他的錢,檔案局的每個辦公室都訂了報紙。梁寧可不願意把本就不多的工資花在這。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泡上一杯廉價的茉莉花茶,伴著陣陣茉莉花香,開始一天的讀報時光。一直到茶水泡的都變成了白色,報紙上連尋人啟事都看了兩遍。才戀戀不舍離開那張一條腿都是用鐵絲捆紮的木頭靠背椅。梁寧有時候真的懷疑,再用不了幾天這把木頭椅子就得給自己摔個大馬趴。
拎著早上特意剩下的小半根油條,來到院子裡。那隻大黃狗早就在這趴著,看到梁寧立刻晃動著自己那條大尾巴迎了一臉諂媚迎上來。等看著大黃狗狼吞虎咽的吃完,又和它嬉鬨了一陣。這才在大黃的護送下,回到局裡給自己分配的宿舍。把鞋子一脫,往床上一靠,手中多出了一本當下流行的武俠小說。直到腹中傳來陣陣饑餓感,才從床上起身,伸了伸懶腰,出門覓食。
就這樣梁寧沒心沒肺的,在縣檔案局提前過上了頤養天年的快樂生活。並不是他不想,而是在這兒根本就找不到什麼事情去做。這天梁寧和往常一樣,吃罷午飯在局裡閒逛。來到存放檔案資料的庫房。庫房隻有一位老大爺,局裡的人都喊他老陳頭。老陳頭七十多歲,清瘦乾練。身上的粗布舊式軍裝總是漿洗的乾乾淨淨。
局裡的人似乎對老陳頭的來曆都不是很清楚。隻知道他曾經當過兵,好像還上過戰場。至於什麼時候來的檔案局,沒人說的清楚。後來因為局裡沒人願意乾這資料庫的苦差事,就把老陳頭一直留在這裡。老陳頭呢,每天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也是自得其樂。除了在庫房研究象棋棋譜,還在一個偏僻的圍牆邊上種了一些菜。局裡兩個愛占小便宜的老女人,經常在他的菜園薅一把,他也絲毫不介意。
梁寧來局裡也有小半個月了,今天卻是他第一次來到老陳頭這裡。資料庫其實就是把兩間辦公室給打通,擺了幾組木質檔案櫃。老陳頭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把搖椅,和一張小茶幾。沒事的時候坐在搖椅上,研究茶幾上的象棋殘局。
梁寧進來的時候,他正對著棋譜皺眉沉思。待梁寧走到跟前才注意。“老陳,研究啥呢,這麼聚精會神。”梁寧禮貌地跟他打了聲招呼。老陳頭抬眼看向梁寧,身軀似乎震了一震,眼睛裡也有些驚訝。隨即便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你這猴崽子,嚇老子一跳,我知道你,從衛生局來的那個大學生吧。”老陳頭輕描淡寫的回應。“您認識我?”梁寧覺得有些奇怪,這明明是自己第一次和老陳頭見麵啊。“哈哈哈,你個猴崽子,這裡每個人我都認識,現在竄出你個猴崽兒,除了新來的那個風雲人物,還能是誰。”
梁寧也不客氣,自己拖過一張小板凳,坐在老陳頭對麵,一雙眼睛卻一直沒離開過棋盤。
老陳頭見到他這個架勢,頓時眉開眼笑。趕緊擺好棋盤:“來上一局?”在大學的時候,梁寧也是一個棋迷,靠著這手本事沒少占宿舍幾個哥們的便宜。到了後來同宿舍的幾個室友,沒一個再上他的當。他那時還給自己起了個綽號“獨孤求敗。”
“不大會,下過,水平比較臭。”梁寧是滿臉的謙遜。老陳頭一聽,更加有勁了,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我也下得不咋地,就是沒事喜歡看看,我們來一局?”梁寧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水平太差。
老陳頭哪肯罷休,一直軟磨硬泡,最後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小盒茶葉:“你贏了這盒茶葉歸你。”
梁寧也不客氣,一把接過來打開蓋子,把鼻子湊上去聞了聞:“真香……”老陳頭一把又把茶葉盒搶了回來:“當然了,極品大紅袍,隻要你贏了就歸你了。”見梁寧似乎有些動搖,老陳頭繼續趁熱打鐵,“彆說我以大欺小,讓你車馬炮。”
“一言為定。”這次梁寧毫不含糊,伸手把棋盤給調轉了一個方向,又順手把對麵的“車馬炮”從棋盤上給拿掉。本來紅子是朝著老陳頭的,現在變成朝著梁寧了:“紅子先行,當頭炮……”沒待老陳頭來得及反應,梁寧已經落子先行。
半個小時過去,梁寧已經翹起了二郎腿,端起老陳頭的茶缸,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又用衣袖擦了擦嘴:“好茶,比我的茉莉花強多了。”老陳頭一把奪過茶缸,也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開口罵到:“你懂個屁,彆糟蹋了我地好茶。”說完皺著眉頭,繼續埋頭沉思,手中的棋子懸在空中,始終就是沒有落下。
“將軍!”梁寧將自己地“馬”重重地拍在棋盤上。“不對不對,我還沒下呢。”
老陳頭把剛才自己下出的棋子給拿了回來。“落子無悔,你怎麼還耍賴了呢。”“什麼落子無悔,什麼落子無悔,我剛才沒拿穩,它自己掉下去的。”就這樣一老一少,爭得臉紅脖子粗,最終還是梁寧贏了一局。
老陳頭哪肯罷休,硬是拽著梁寧,再殺一局。不過這一回,說什麼他也不肯再讓子了。整整一個下午,兩人你來我往。當然不止是下棋,還參雜著你來我往的對罵。一個說對方為老不尊,和小孩下棋還耍賴,甚至還想偷棋子。另一個罵對方賊心眼多,一驚一乍吵得自己心神不寧。
一直到晚上六點多,兩人都實在是肚子餓了,也吼不動了。梁寧才抱著一大堆的“戰利品”得意地離去。甚至連老陳頭的癢癢撓也被梁寧毫不客氣的帶走了。氣的老陳頭一個人對著梁寧的背影罵了好半天。罵歸罵,但是還是約好第二天,等自己研究清楚了梁寧的路數再戰。
此時地梁寧還不清楚,老陳頭帶給他的將會是自己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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