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驚鴻起,又是人間多少夢?
周通睡下不知道多久。
依稀能夠記得枝頭樹葉綠了三四次。
等到他再次睜眼的時候,這片天地也已經變了顏色。
曾經的妖患紛紛,如今也隻剩下那白骨塵埃。
獅駝嶺的界碑之上,依稀還能看到那些曾經留下來的爪痕。
曾經那些妖魔鬼怪,在周通的暗手之下,也隻是淪為了那三位癲狂的妖王的吃食。
血氣狼煙,兵戈殘片,屍骨殘骸,依稀可見。
隻是,這些年,整個地界在沒有人打理的情況下,漸漸為天地之間的生機所重新占據。
綠色,一點點漫過屍骸。
那無儘的死氣到底還是敗在了天地的活水之下,終究還是順著水流回歸了土壤。
周通眺望了重新長起來的綠色世界,依舊荒無人煙。
八百裡獅駝嶺,到底最後隻有三妖一巫這四個活物於此間苦守。
周通抬眉間,召來了自己的魔軍。
那在數年前將自己的恨和怨化作了於妖魔王的廝殺動力,於山林之間不斷跟那三位看不清現實和幻境的妖王進行著你死我活的瘋狂殺戮的軍隊已經沒剩多少了。
但是,還有一些。
“還是這麼執著。”
驚歎一聲這些魔軍執念之厚重之後,周通重新將自己的兵氣散了出去。
他將那些遍布於山野之間,本來就約定好,在將自己心中的憤懣發泄出去,消磨殆儘之後,自會留下的那失去了力量的魔軍戰軀重新激活。
一個,兩個……
周通望著眼前那已經彙聚在一起,望不到儘頭,幾乎每一個都在不斷廝殺之中將自己武裝到了牙齒之上的兵刃魔軍,默默地將自己沉睡之前倉促放下的大限刀重新拔出。
輕撫刀身,感受著大限刀的躁動和嗡鳴,他還是準備去見見老朋友——已經徹底淪為了刀招幻境的倀鬼的三位妖王。
周通起身,於蒼茫天地之間,抖落了那因為他倉促沉睡了數年而堆積在身上的土灰。
這些年沒有打理的發須也在周通決定去見老朋友的時候已經斷去。
那身上的粗布麻衣也在周通行動之中毀去。
不得已,周通周身兵氣流轉,為自己披上了一副鎧甲。
也是活動了一下身子,確認鎧甲穿著還算合適之後,他才平靜地重新踏入了獅駝地界。
隻是,剛剛踏入那獅駝地界,因為周通那招七大恨之中的代表著巫妖大戰,擁有極大的潛力,會成長到克製天下萬妖的刀招而不得不被囚禁在這獅駝嶺之中,將山中妖物儘數吃光的三個已經失了人形的妖魔已經聞著味道就來到了周通的麵前。
“嘿嘿嘿,哥幾個,腿給我。”
“那麼,六陽魁首就是我的。”
“我不挑,身子也行。”
曾為神聖,又自詡在那場巫妖劫難之中逃得性命的三位妖王蹲在周通的麵前,看著周通那根本不是尋常人那般纖細的手指,流著口水。
這三位身上倒是沒有什麼臭氣。
隻是,那濃重到僅僅是出現就帶來了滿天烏雲,將灑滿天地的陽光都儘數吞噬。
“嘿嘿嘿,你給我們留下的難關,這些年可是被我們消磨掉了不少。”
“是啊,想要困住我們,哪有這麼簡單,你對於我們的咒法,再過些時日,我等再吃一些妖魔,就必然能夠突破此番非生非死的境地,重新獲得離開此地的能力。”
“到時候,吃了你。”
三兄弟的話語倒是能夠完全連貫起來聽。
隻是,話裡話外,這三位妖王滿是惡意。
周通看著眼前三位已經在這些年的時間之中或許是借著催生了無數妖魔而勉強果腹,沒有徹底將自己肉身之中代表著活著的部分死去的妖王,沒有過多言語。
“我睡了多少年?”
“四年,你這個娃娃,倒是能睡。”
周通也是一愣神,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三位妖王不說還好,一說之下,周通的肚子就開始轟鳴。
隻是,也正是這肚子所發出的一聲轟鳴,三位妖王那在幻境之中看到過無數次的場景一瞬間再一次浮現,將這三位妖王的逃生本能激發了出來。
巫,在肚子叫的時候,才是最為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