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恍惚間的她低下了視線,看到自己手微蜷著輕挽著他的手臂。
平心而論她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卻能夠敏銳的感覺到指尖傳達的麵料感,以及手中未消的那一瞬間的溫熱感。
“準備好了嗎?我的小公主。”
男人的語氣很是溫和,完全透露出了他骨子裡的溫柔。他本身就是溫柔的人,歲月在他身上沉澱了成熟的氣質以及蛻變的心性。平常的人見到的紫風道,他無論何時都是溫和極其有禮卻又透著疏離。
有著上位者的看透人心深邃眼眸,也有脫離了塵世的淡然風輕,也是被歲月溫柔到了骨子裡的人。
也是耀眼到了極致的人,紫風夢的呼吸悄然重了一拍,明明作好了準備,也有了心理防備,但當這一刻真實發生時,卻又讓人難以置信,有一種身處夢境的虛假。
胸口再度卷湧上了不知名的沉重感,她一直都知道,所接觸到的人美好的事物都有它獨特的光芒,光芒越強,越能照亮光明相反的方向下內心的殘缺的不堪。
紫風家的每一個人──都處在光明下。
她則內心空洞靈魂身處黑暗,再好看的外表也隻不過是一個外殼。但她突然慶幸能完全掩飾自己的不堪,能不令人失望、不令人在意、不令人同情甚至不以此取笑為樂。
但光明的灼傷,她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你臉色好像不太好。”紫風道發覺了她的異常,他眉頭輕蹙眼神染上了憂愁,伸手輕柔的抹去了她額頭上的汗,道:“身體不舒服嗎?”
“身體不舒服了嗎?不舒服就說出來,晚點下去也沒有關係,身體為重,不用硬撐。”其它人擔心的眼神也紛紛投了過來。
“我隻是有點緊張,第一次出席宴會控製不住,沒事的。”
“不用太緊張,放輕鬆,把它當成一場普通的宴會好了,而且大多都是熟識的人和長輩,把它當成一個交聯的聚會,隻是讓父母的好友熟人認識一下你。”紫風道輕撫了一下她的頭安撫道,隨後把她頭上的花仔細端正了位置。
“這花很顯你,你今天很好看,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在紫風夢挽著紫風道開始走下樓梯的時候,紫風道目視前方突然開頭說了一句話:“夢兒,我在作為一個家族的領袖者前,首先我是一個人,其次才是家族,家族會受到很多限製,所以過的並不是很自由安全。認識你母親後,首先我是一個男人,然後才是家族。”
“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後,有了你哥哥後,首先我是一個父親,才是家族。”
“一個人,必須要有一個目標,既然矛盾,何不隨心所向?做你自己選擇的,並且認為正確的道路。我的感情和我的家族是矛盾對立的,命運也總是跟人作對。我曾失去所有,也曾失了自己的心,可是還有在意的人和想守護的東西,即使隻能呼吸最後一秒,也要堅持下去,因為你是唯一的‘信仰’。”
“逝去的人沒有想限製你什麼,隻是想你活的幸福開心安全而已。畫地為牢違心所向終究不是一條正確的路,紫風家族曾經代代子孫滿堂,最終到我們這裡隻剩下了一脈。”他似是感歎道。
“他們並不是因為家族排名而戰鬥,而是為了強大,強大才能夠守護。世界生存法則就是這樣無情殘酷,所以我將紫風推上了這樣的高度。”
紫風夢聽聞此言轉過了頭,對上了他的紫眸。
“我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其實想要說的是,紫風如今已經足夠強大,強大是為了你們這一代不受拘束自由的生活。”
“紫風家族不是限製你的存在,而是會作為你的後盾。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雨和魅也是,小雪也是,他們是自己想要變的強大,而守護這個家和在意的東西,大概這是紫風血統的本能吧,隻有失去才會覺醒力量堅定心誌,才想要強大……”言斷此處,紫風道知道她懂後半句是什麼。
是因為失去了紫風夢,雨和魅甚至年齡最小的紫風雪,都成為了優秀的孩子,因為不想再失去任何人,想守護好她。
“作為一個父親,首先我相信我的孩子,既然她以前一定是個優秀的孩子,現在也會是個優秀的孩子,所以我們都不會阻攔她的任何選擇。”
“你被人信仰著了吧,所以無論是白天和黑夜也好,人的心如一麵鏡子,都會有光,即使是夜晚的黑暗,也有星辰相伴。”
紫風夢喉頭一哽,心臟深處像是被沉悶地敲了一下。
所以她才能現在至今都堅持下去,而又不懂堅持的意義是什麼。
紫風夢紅眸此刻清晰倒映出了他的模樣,她定定看了他片刻,隨後轉過頭,聲音哽咽了終於喚出了那難得的稱呼:“父親……”
“足夠了……很好了,我知道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我至今並不是獨身一人,所以我慶幸,我並非沒有人所愛。”
因為身懷光芒,隨後墜落黑暗,心靈墜入了地獄。但她本身因為有過光芒,所以不能踏入黑暗,光明不能再度擁有,黑暗也無法完全融合一體,她就這樣身處夾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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