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涼得很,大人且多注意身子才是!切莫再感染風寒!”
見對方目光落在手上,小內侍這才舉了舉手上的包裹地極為嚴實的青玉小罐,麵上帶著憨笑道:
“瞧今兒這天兒,想來謝大人身上的症候又要重了些,陛下亦是憂心不已……”
微風中帶來些許青草藥的味道,熟知醫理,安寧很快認出,這是專門醫治咳疾的。嗯………方子確實不錯,想來太醫院前些時候整日忙活的,就是這個吧!
如今新朝剛立,人手不足,蕭祁本人亦不願過多傷及人和。這會兒宮中大多還隻是侍衛,就連為數不多的太監,也還是早前晉王府帶過來的那些。
瞧著內侍飛快離開的背影,安寧不覺搖頭失笑:攤上她倆這種“左膀右臂”,也是這位當今的福氣了!
就連識海內統子也不由嘖嘖一聲:
“以前也就算了,這會兒都皇帝了,這人操心的還挺多!”
“話說宿主,我還以為你會更青睞那些殺伐果決,說一不二一些的君主,像隔壁大周帝那樣!”
“總感覺這位……嗯……”
總之有些不像他早前想象中的那些亂世雄主們。
輕攏了攏身上大氅,安寧不置可否:“雄主也好,仁義之君也罷,總歸各有好處不是嗎?”
“無論如何,有這層名聲束縛,這樣的主君,不比一個性情不定的主公好多了!”
再說,誰說亂世就一定要雷靂狠辣。
在安寧看來,隻要路走的好,確保人設不翻車,論好處未必差上什麼。
旁的不說,隻看這些日子陸續投來的各方勢力,雖說有這些年齊地發展極好,糧米不缺之故,但未嘗沒有這位素日以來頗具聲名之故。
何況這位對人確實大方,安寧心知,但凡換個人,她如今手中的權力都不會如此之大。
“嗐,我這不是覺得宿主你辛苦嘛!”
“要是換做大周那邊兒,宿主你鐵定更輕鬆舒服。”
安寧:“……”
“那你可真想太多了!”安寧忍不住翻了白眼:“信不信,換到那邊兒,你家宿主我出頭的困難程度隻會增加數倍不止。”
“還有,統子啊,你究竟為什麼會以為,一個十來歲從戰場上殺到今日地位的皇子,會是一個優柔寡斷,心慈手軟之輩?”
對心腹下屬細致入微?閉眼地靠在舒適至極的軟轎內,安寧忍不住輕嘖一聲:
殊不知曆史上這樣的帝王可多了去了,說實在的,比這位有過之無不及,甚至於肉麻兮兮的大有人在。
真論起來,可比對他們那些所謂“真愛”嬪妃可不知體貼多少倍!
***
因著耽擱了一小會兒,安寧回到府中已是酉正時分。初春時節,這會兒天已然有些暗了下來。
然而饒是這會兒,楚家大院兒依舊熱鬨地很:
“大……大人,您回來了!”
“聽二娘說您這幾日向來回來的晚,想……想來是朝事繁忙……”
“二姐夫特意過來,可還有事?”
直截了當地打斷對方拙劣的搭訕,安寧照舊往房間內走去,腳步不曾慢上半分,心下卻是想著。
她的丞相府眼看也該建成了,看來還是得儘早搬出去為妥。
至於長子離府彆居,會不會教人有不好的聯想,這個嘛……
相信楚爹能處理好的。
還不曉得已經被眼前之人嫌棄,薑大郎下意識搓了搓手中的衣角。原是想說些什麼,卻在直麵安寧目光的下一秒,像是驟然被灌下了啞藥一般,陡然卡了殼。
等再回過神兒來,眼前之人早已經沒了影子。
唉!
思及方才自個兒的失態,薑大郎不由暗自唾棄。一旁的楚二娘指著來人的鼻子,一臉更是恨鐵不成鋼:
“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家說的好好的,怎麼一到我弟這兒就成钜嘴葫蘆了!”
“這麼好的機會……你你你,唉,笨死算了!”
饒是被自家媳婦兒如此數落,薑大郎也不大敢回聲,尤其想到方才的妻弟。
這就是傳說中的丞相大人啊!
雖說有二娘這層關係,但事實上,薑大郎正兒八經見過這位小舅子的次數屈指可數。
說來安寧正式授官兒那會兒,前頭兩個姐姐早已經定下婚事,甚至楚大姐楚芸膝下連孩子都有了,自然沒啥可挑剔的權利。
倒是楚二姐,當時還未成婚,經此一遭,難免多想了些,甚至一度想要退掉早前親事。
理由嘛,自然是如今門不當,戶不對了。當然明麵上自然是八字不合。
然而話還沒出口,就被知曉消息的楚老爺子狠狠罵了一通:
“咋的,這八字撇還沒下來,尾巴就翹巴到天上了,還官宦人家,也不想想人家官宦人家瞧上你啥?”
“彆說身上還背負著壞名聲!”
若說早前楚爹還會嘗試一番,然而現在,得知這麼大的雷,他是唯恐有丁點差錯,常日裡行事更是謹慎的不能再謹慎。
就這,還有倒黴閨女要鬨妖。
被老爹臭罵,楚二姐剛升起的心思就這麼去了。
不過顯然,出於從小到大對仕人的渴望,想要老老實實認命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些安寧聽聽也就罷了。
記憶裡,無論因著何種理由,這兩個姐姐早前對原主還算可以,因而她並不介意對方沾些光,日子過得更順心些。
但也僅此而已了。
她們是對原身不錯,但明顯從小到大,從始至終原身給的隻會更多。
原身的願望既然沒有這兩人,她也不會多此一舉。
倒是楚二姐那邊,見弟弟態度如此冷淡,思及之前那些年的好,不免想多了些。回去路上還忍不住嘀咕:
“莫不是,前幾年母親的事,弟弟這才惱了她們?”
“唉!”想到這裡,楚二姐不由又惱又悔:
“母親也真是的,就三弟那資質能有什麼出息,日後她能依靠的還不是大弟……”
“母親果然是病地不輕,人都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