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輕易,阿鑰就不怕我這會兒隻是誆騙於你,實則心下並無解決之法呢!”
“亦或者說,韓大人能力不俗,屆時自有法子應對。”
“殿下您說笑了……”直視著眼前人的眼睛,韓鑰同樣微笑道。
“以殿下的性子,若非早有把握,又怎會貿然開口。至於父親那裡……”
韓鑰沉默片刻,方才低聲歎道:“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呢!”
“若因自己之故導致朝中推搪阻滯,致使災情愈重,縱能僥幸苟全自身,然親眼看著治下百姓如此,父親心下又如何安寧……”
這便是本朝製度的弊端。
瞧著眼前小夥伴兒明顯有些消沉的神色,安寧不由想起前幾日出宮時瞧到的景象。
試問汴京城繁華嗎?
答案自是肯定的,若不然也不會有清明上河圖這般佳作。
金翠耀目,羅綺飄香。夜市,沿街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店鋪商販,琳琅滿目的美食甚至貨物,甚至連“外賣”這項業務都有點亮的趨勢。
無疑商貿政治經濟,甚至文化皆處曆代巔峰,然而如此繁華的背後是什麼?
安寧心下歎道。
是以一國之力養之一城,是對地方財政乃至軍事的大幅度抽取,甚至於極儘削弱。
《資治通鑒,宋史》有記:“令諸州自今每歲受民租及管榷之課.除支度給用外.凡緡帛之類,悉輦送京城。”
即地方上除去每年必要的開支用度,其餘收繳的賦稅全部運於汴京。
這種製度下,試問地方經濟又要如何發展?修橋鋪路,建設官學?試問又有哪個不需要地方財政支持。
最糟糕的是,一旦發生天災人禍,抵禦風險能力無疑更是大幅度降低。
等中央撥款?不說北宋官員積冗,層層剝削之下,所需時日幾何,又有多少當真流入地方?
一邊是繁華熱鬨,販夫走卒仿佛人人安居樂業的汴京城,一邊是卻是在各項數不清雜稅下,民間逐日興起的“溺嬰”潮流。
如蘇軾後來在《與朱鄂州書》所書:
“嶽鄂間田野小人,例隻養二男一女,過此輒殺之,尤諱養女,以故民間少女多鰥夫。初生,輒以冷水浸殺,其父母亦不忍,率常閉目背麵,以手按之水盆中,咿嚶良久乃死……”??
雖說溺嬰在古代各個朝代已屢見不鮮,但這般大的差距……
也不怪後世曾有人評宋朝,典型頭重腳輕的典範。
思忖間,安寧抬手,複又落下一子。
伴隨著清脆的響動聲,隻見棋盤之上,原本膠著的形勢便瞬間鬥轉。
定定地看著眼前棋局,韓鑰不由一怔,手中的黑子遲遲未曾落下。
因為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了。
一子,僅僅隻需一子,原來這盤棋之於殿下而言,竟是隨時可以結束的嗎?
那麼殿下她,平日所展現出來的究竟又有幾成?
不得不說,這一刻,韓鑰心下,因著早前碾壓家中一眾兄弟的驕傲得意瞬間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