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告訴你哥?”
回到酒店裡,倪愛玲拉著周周一起審問張野。
按道理說向張越坦白黑貓身體裡是張野的靈魂,對大家都好。
張越是張野的哥哥,不管張越信不信,他肯定不會傷害黑貓。
而倪愛玲可以把這個燙手山芋轉讓出去,張野本人也不用在陌生人家裡苟活。
“黑妹說,他不信張越,寧願死在外麵。”
倪愛玲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現在卻說不出口了。
這句話她很熟悉,大一的一整年裡,她的舍友常常會對著手機哭著吼出類似的話。
那是個很倔強的女孩,靠學校的助學金和平時勤工儉學把自己養得很好。
明明沒有從家庭裡獲得過任何幫助,卻總是渴望那一絲虛無的溫暖。
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接起來自家鄉的電話,又一次次哭著掛斷。
倪愛玲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家裡乾活,所以上大學的時候也會抽空去兼職。
她的消息渠道比較廣,能夠接觸到更多更好的兼職工作。
在介紹了幾份性價比高的兼職工作之後,那個女孩把倪愛玲當成了最好的朋友。
女孩真的很好,從來沒向倪愛玲吐過苦水。看見倪愛玲喜歡鮮花,經常會給倪愛玲帶新鮮的花束。
倪愛玲一般隻會收下其中的一支,因為她新買的花瓶裡隻放得下一支花。
而女孩會把剩下的花朵精心的擺放好,插在沿瓶身剪開的塑料瓶裡。
“張野,可以給我講講嗎?講講你的想法。”
倪愛玲第一次對這個叫張野的人升起了探究的欲望。
她知道他的經曆,知道他的家人,唯獨不知道他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想好好了解一下。
周周盤坐在床上,輕飄飄的力道落在黑貓的脊背上,撫摸著粗糙的貓毛。
陽光斜斜的從陽台的玻璃上照進來,畫出金色的網格。
貓的眼睛看不見色彩,但張野卻看見了金色的光線。
“我和我哥,其實不怎麼熟悉”
借著周周的口,張野雜亂無章的把自己的情緒倒了出來。
因為是在父母的低穀時期出生,從小就不被喜歡的怨恨。
被丟棄給一年換一次的保姆,潛藏在心裡的不安。
有一個非常出色的哥哥,從未被他人看到過的不忿。
他學著動漫裡那些主角,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大大咧咧的人。
熱血沸騰得像個傻瓜,隻有這樣才能把那些積壓起來的痛苦藏起來。
張野不喜歡張越,張越也明言過他不喜歡張野。
“他說過,他不過是出於親緣關係的義務才會給我擦屁股。”
“剛剛在醫院,他甚至都不知道植物人前三個月是黃金治療期,連小蔚都知道。”
從周周轉述的話裡,倪愛玲才知道張野有多敏感。
張越不過是詢問醫生張野的蘇醒可能性,張野卻發現了張越並不了解他的病情這個細節。
“我覺得變成貓也挺好的,和他們真的再也沒有關聯了。”
“做貓多好啊,在路上打個滾就有人來喂,再也不用卑躬屈膝的討錢。”
倪愛玲才發現貓也會哭,胡子抖動著,水珠沿著淚溝裡滑到鼻子兩邊。
她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隻好拿紙巾幫它擦了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