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擇弈對整個謝家心態很複雜,在年少無知時,他曾以為,對他來說,謝家的福蔭便是一切,可越長大,某種與生俱來的孤獨之感,越發無從安放,謝家對他來說,太大了。
沒有什麼父慈子孝,大家都在考慮更多的東西,什麼事,仿佛都能扯上整個家族,母親是好母親,但她瞻前顧後的樣子,總讓謝擇弈看得難受。
直到親眼見識到,楊景宣如何被他之家族所棄,謝擇弈才恍然明白,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備受寵愛的謝家幼子,不是什麼天之驕子,他隻不過是一條可憐的謝氏米蟲。
這一次,在京畿偏縣遇險,隻是讓謝擇弈更加認清了這個現實——要麼,依附謝家而生,為謝家門楣,付出心血,要麼就變成一條被砍成兩半的蟲。
如果沒有覓兒……
他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與這麼一條可憐蟲的自己相比,覓兒是多麼單純且完美無缺的人,覓兒永遠,值得他用全部的心力去喜歡,哪怕事到如今,謝擇弈也仍然,對此篤信不疑。
謝風弦見他陷入深思,遲疑片刻後,緩緩說道:“其實我不清楚,不必把你四哥我想得太險惡,這世上多的是我不清楚的事情,就好比說,你為什麼那麼固執,我可是一點都想不明白。小五,你我血脈相連,手足之情,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謝擇弈定了定神,敞開問道:“四哥人不在望京,卻也消息靈通,既如此,前不久的太子良娣與刺殺案,四哥可知情?”
“你既拿此問我,心中便已有數。”
謝風弦啜飲著溫熱的酒,幽幽回道。
他望向遠方夜幕,徐徐說起了來龍去脈。
“此事說來話長,也非我謀劃,實在是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自食其果。多年前,蕭常肅曾遊曆瓊國,賞山玩水,瓊王世子大宴數日款待,在那場大宴上,蕭常肅隻一句粗鄙婦人言行無狀,便讓一女子,失去了至親至愛,而此女,在幾年後,以瓊國郡主之名,送予東宮,成為了蕭常肅的寵妾,事情最後發展成這樣,如何不算自食其果呢?”
謝擇弈眉頭緊蹙:“誰在望京埋的暗樁?誰給你們的膽量對東宮下手?一旦行差踏錯,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謝風弦淡淡說道:“彆說的好像我們密謀造反似的,謝家雖非太祖皇帝開創基業以來的班底,但曆來也是忠君愛國,代代為聖人鞠躬儘瘁。”
謝擇弈忍不住笑了。
謝風弦一本正經地說道:“小五,彆笑,咱們沒乾什麼不好的事,匡君正主,如何不是忠君愛國呢?”
謝擇弈還是很想笑。
太子無德,匡君正主。
是為,忠君愛國。
說的很好聽,但其實是大哥對謝家眼下在朝中不上不下的狀況不滿很久了,如今謝家這代滿門人傑,憑什麼做小伏低?
謝擇弈想起自己差點死了。
不禁,笑得更大聲了些。
謝風弦打斷他:“都說了彆笑,你還笑。”
謝擇弈自嘲地笑著,反問道:“我於京畿偏縣遭逢暗殺,僥幸逃過一命,苟活至今,如何不能笑?四哥,你可知,我差點就沒命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