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兩語糊弄完一個,她已經熟能生巧了,撒謊比喝水都簡單。
跟這個敲定了見麵的時間,女生馬上去跟下一個聊。
另一個加她的人非常直接,上來就問:“賣一次卵能給多少錢?最快多久到賬?”
這上來就直接問錢,讓女生有點戒備,乾這一行乾久了,總會遇到一些前來釣魚的記者。
她知道自己乾的是違法勾當,因此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分得格外清。
於是她回複:“親,你很缺錢嗎?我們是正規機構,不賣卵,是愛心捐卵哦,給的錢是補貼,不是買賣。”
對麵很快回了消息:“我家裡人出了車禍,急需手術費,不管是賣卵還是捐卵,我隻想儘快拿到錢。”
對方越是積極,黑中介這裡反而更是警惕,言辭之間也多了試探的意思。
“親,我很同情你家裡的遭遇,不過捐卵是有一套流程的,體檢是必不可少的,還有其他的環節,這個流程走完至少要半個月呢。”
發完一段,又繼續試探:“親親你是名校大學生,急需錢的話,去外麵做兼職家教,時薪都是普通大學生的幾倍吧?為什麼想到了捐卵呢?”
對方遲遲沒有回答。
隻是上麵的狀態欄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反複出現又消失。
看來對麵的人是打了字又刪掉,刪掉又再次打字,久久無法確定話術。
女生揚起嘴唇,得意地笑了。
小樣兒,就知道是來套話的,入行以來她什麼人沒見過,早就是老手了,休想從她這裡套出什麼來。
就在她準備退出聊天界麵,找下一個人聊天的時候,一條新的消息突然彈了出來。
那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是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隨後好幾條語音信息接二連三地發了過來,她沒有點開,直接轉文字,語音內容是:
“我是醫學碩士,平時學業非常忙,幾乎沒有時間做兼職,尤其最近臨近考試,我有很多書要背,時間很寶貴。
我跟你說敞亮話,我知道你們是什麼類型的機構,也知道捐卵到底是捐還是賣,這不重要,我真的很需要錢,等著錢救命。”
“我知道你所說的流程是什麼,你說的半個月,指的是打排卵針的時間吧。
用不著這麼久,我可以7天把針打完,我是學醫的,我心裡有數。
我隻想跟你商量三件事,第一,研究生最多可以提價到多少?
這是我第一次賣卵,身體非常健康,到時候你可以從彩超上看出來。我目前在跟好幾個中介協商,我會選擇報價最高的那家。
第二,錢款最快多久到賬,能否提前付一半定金?最少先給6000,我需要先把住院費交了。
第三,如果我願意長期供卵,穿刺取卵的時候,你們機構能不能讓操作人員在手術過程中聽取我的意見?
我不打麻藥,頭腦清醒的狀態下我可以提供醫學建議,改善預後,降低不良反應。
我算過了,7天後第一次取卵,預後良好的話,最快年後我可以賣第二次。”
看著這一長串的文字,饒是女生再冰冷似鐵的心臟都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過去她騙到的都是一些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女生,很多人都是上了手術台才知道後悔和害怕,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碰到一個如此頭腦清醒又了解內情的“受害者”,仿佛把自己當成了一塊肉,在待價而沽。
後背忽然吹來一陣冷風,讓女生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你的麵來了。”
上方傳來一道聲音,原來是泡麵攤老板進門掀開了透明塑料簾,這才讓刺骨寒風吹進來。
“謝謝。”
女生接過泡麵碗和一次性筷子,發現老板的眼珠子似乎要往她手機屏幕上瞟去,她很敏感,立即熄滅屏幕。
老板戴著口罩,不知道是否露出了尷尬的表情,隻聽他說:“你慢吃,想要加菜加蛋隨時叫我。”
說完就掀開塑料簾子離開了,冷風再一次灌入,將女生心中滋生的一點疑慮全部吹散,隻剩下刺骨的冷。
她想趕緊捧住泡麵碗,用高熱驅散寒意,但她最先做的事情是摁亮手機屏幕,檢查聊天界麵。
確認聊天界麵上所展示的信息不足以暴露她黑中介的身份,就算被人看到了也無妨之後,她才放心地用泡麵碗暖手,很快掌心就燙了起來。
可不知為何,那股森冷不像被驅散了,倒像被轉移了。
從手心轉移到齒頰,到喉頭,到肺腑,再到肝臟。
隱隱約約,仿佛轉移到盆腔,讓她回憶起那天在手術台上,被冰冷的長針反複刺穿的痛楚。
跟她聊天的對象是個醫學女碩士,妥妥的人才,這樣的高品質卵子,無疑能賣出高價,她這個中介也能跟著撈一筆大錢,她應該很熱切地回複,穩住這位大客戶才對。
可此刻,反複輸入又反複刪除的人,成了她自己。
為什麼……她麻木的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絲不忍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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