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又行了主仆之禮,這才告退,顫顫巍巍離開。
而這時,曹璟才又幽幽一聲呢喃,“其實,我又如何能真正看得透徹……”
“亦或許,他想要的,隻是想為無數尚處在水深火熱中的澄州百姓,以及此次民變那幾千條無辜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百姓的輿情猛於虎,他是要借此逼迫朝廷,可又何嘗不是將自己逼得再無退路?”
再抬起頭來,卻見夜幕已漸漸降臨。
不知何時,北麵遠處的天邊,已飄起幾朵烏雲,黑壓壓的,看著像是要下雨了吧。
……
京城,巍峨皇城太阿宮。
依照慣例,又是旬十日一次的大朝會。
昨日下了整整一天大雨,總算漸漸放晴,可天空依然飄著些零星小雨,雖讓這晚春的炎熱苦悶消退了許多,可又似乎變得有些清寒。。
這才寅時三刻,天邊都尚未冒出魚肚白來,可太阿殿外那層層修建得極其恢弘氣魄又不失莊重肅穆之氣的白玉台階下,那空曠平地上,卻早已人滿為患。
濃密夜色下,文武百官們,身著朝服,烏泱泱一大片,或躬身而立,或三五成群互相寒暄客套著。
朝會向來如此,雖卯時才正式開始,可群臣必須早早前來,等候天子召見,否則,便是大不敬之罪。
可此時,不知為何,周圍的氣氛似乎又總顯得莫名古怪,甚至有些壓抑沉悶。
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息。
“今天這朝會,怕是不好說啊……”
“唉,誰說不是?咱們的陛下,雄圖偉業乃難得的一代中興之主,最為痛恨的,便是為官者不正,為富者不仁。”
“而眼下,邊境又無戰事,朝廷也未橫加征稅,好端端的,澄州府才一場小小的春汛洪災,竟生了民變,這……”
“是啊,尤記得前年雪災寒災時,那工部右郎中薛齊僅僅朝會上言了一句,朝廷當頒布政令,將各州府湧入城中的難民統統趕出去……”
“便引得陛下龍顏大怒,最後竟是活生生將那薛齊,凍斃在了京城南門外,誰不是心中唏噓戚戚焉?”
“有了前車之鑒,那澄州太守曹參,怎還如此昏聵糊塗,這豈不是……”
然而那官員話未說完,旁邊便響起了質疑的聲音。
“陳大人此言差矣!澄州府是生了民變不假,可終究僅僅兩三千不成氣候的暴民而已,還遠不到威脅社稷安危不可控的地步,且這民變也僅僅一天便平息了下來。”
“除了當場被擊殺的,其餘一眾暴民,也都統統進了大獄。”
“可如今,真正令人捉摸不透的,尚且是那楚國公王修。”
“唉,此人就是個千年禍害,一日不除,朝廷就一日不得安寧。”
“官拜吏部侍郎,澄州府的案情卷宗遞到吏部,職責所在,迅速奏報天子自是理所當然,誰膽敢私自截留不報,那便是死罪。”
“可好端端的,他為何竟……竟寫滿了大字通告,差人張貼得滿京城大街小巷都是。”
“不僅如此,據臨州府快馬加鞭傳來的消息,昨日的《臨州日報》第一版第一條,也是洋洋灑灑幾千字,刊載著澄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