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不僅周圍這些考生學子,就連柳俊彥,也不由得神色一緊,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
抬頭循聲望去,便見遠處那烏泱泱一大片,剛還在焦慮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的考生們,卯足了勁爭先恐後朝前方湧去。
而眼前貢院,那還算巍峨的院牆簷台上,響起了三聲雄渾的鐘聲,震耳欲聾回聲浩蕩。
無疑,這便意味著,時辰已到,朝廷要正式放榜了。
大康朝的科考,自有規矩,雖曆屆參考考生眾多,幾千甚至上萬,可最終能得以高中的,鳳毛麟角。
錄用的人數,從來都是根據朝廷官職的空缺來擬定的。
以往,從來都不會超過三百人,而今年,也隻是因為朝廷幾乎徹底取締舉薦製,因此才將錄用名額增加了些,可也不過區區三百八九十人而已。
而所有這些錄用的人員中,按照名次排位,前三名往往被稱為一甲。
也就是俗稱的狀元、榜眼,以及探花。
而第四名以後,大概會有兩百多人,統稱為二甲。
與一甲前三名如出一轍,皆為賜進士出身。
而至於最後這百多號人,便為三甲了,同進士出身。
這三甲同進士出身,雖同樣是高中,從此有了官身之資,可實則哪怕日後在官場上的升遷之路,也是大有不同的。
按照絕大多數,都會先被外放到一些偏遠貧苦的縣府,做個八品縣丞。
若是實在運氣好,或是有點背景,再加有現成的空缺,做個縣令,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要入翰林院,順利熬過三五年曆練,進三省六部衙門或外放做一州一府的太守判司,幾乎是絕無可能!
歸根結底,同進士出身,便意味著日後朝廷為官,身份與資曆已注定低人一等了!
可即便如此,能在這三甲的榜單上排上個名字,那也已經是天下多少讀書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一時間,偌大的廣場上,化作一片死寂。
熙熙攘攘的考生們,除了削尖了腦袋往前擠,或者踮起腳尖翹首以待,再沒人大聲喧嘩。
就連剛才還圍得水泄不通,在朱琅朱公子煽動下,對著那張氏兄弟看熱鬨極儘嘲諷的學子們,也是紛紛轉過頭去,滿麵緊張望著那院牆簷台上。
有人甚至早已緊張得,額頭大汗一顆一顆往外冒,身子都不住哆嗦。
這讓周圍的氣氛,頓時更陷入一片快要令人窒息的惶恐與焦慮中。
柳俊彥唯獨慶幸的,自己所站的位置,距離那放榜的院牆並不遠,再加朝廷為彰顯公平與盛大,放榜的榜單也是足夠大,哪怕隔著老遠也能看清上麵的字體……
所以,倒也不需要使勁往前擠。
而與此同時,正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翹首以盼,便見那院牆簷台上,緩緩出現了一位身著朱紅色官袍身材略顯削瘦的中年男子。
微微弓著腰,舉止恭敬雙手捧著一份蜜蠟密封的聖旨,緩緩走到正中央。
身後還亦步亦趨,緊跟著兩名宮中太監,以及幾個禮部的下屬官員。
站在高牆之上,居高臨下,待到請示過那兩名太監之後,才一臉嚴肅莊重,當著所有人的麵,小心翼翼拆開那聖旨,大聲宣讀起來。
這同樣是依照規矩,科考放榜之前,固有的儀程。
先須宣讀天子旨意,至於內容,無非引經據典,說些諸如此次恩科取仕,乃天子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共鑲盛世之舉,以訓誡榜上有名高中的考生,日後當勤敏政務克己奉公之類的話。
至此,以彰顯朝廷之清明公允!
可即便如此,一封聖旨也是洋洋灑灑念了足足小半刻鐘。
將那聖旨再小心翼翼收好,那中年官員才又正了正色,朝下麵一拱手,朗聲道,“諸位,本官周正,承蒙陛下信任,時任禮部右侍郎一職,司職朝廷取仕與教化之大小事宜。”
“今日更承受尚書大人之托,主持這春闈放榜一事!”
“這陛下之旨意已宣讀完畢,而諸位皆是我大康朝最精進之學子,在這裡,本官先提前祝賀此次恩科得以高中的眾位學子了!”
雖麵色含笑,卻不失威嚴之氣,隨即大手一揮,“放榜!”
緊隨其後,隨著一聲鑼響,便見那寬闊簷台上,緩緩而來足八名身材高大的宮中侍衛,抬著一條足兩丈有餘,緊緊裹在一起呈長條狀的巨大皇榜。
滿麵嚴肅之氣,將那皇榜懸掛於牆頭最左側,再當著眾人的麵,撕開那緊束著的密封禁條。
與此同時,一塊巨大的明黃色錦繡幕布,從上垂下,便已平展懸掛於那曆屆恩科放榜的固有位置上。
隻見上麵,字跡醒目而又工整,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相對應的,還有此次恩科的名次。
而毫無疑問,依照慣例,這最先放出來的,必然是三甲的榜單!
哪怕隔著老遠,柳俊彥一眼便看見,那明黃色榜單最末端一列,醒目的大字清楚寫著,“第三百七十八名,薛同福。”
無疑,這自然也意味著,今年科考錄用的人數為三百七十八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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